而在珈蓝静静长大的这十几年中,整个秦国的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国的长公子扶苏在这十几年里,也终于因为他的多次无畏上进,以及种种不当举止,而渐渐丧失了秦始皇的宠爱与看重。至于大臣们,在法家一家独大的情况下,又有几位法家大儒,愿意去主动投奔这位逐渐一无所有的长公子呢?
这并非单单是指扶苏这个人不够优秀,而事实恰恰相反,若单论学识,整个秦国上下除了些许大儒,怕是不会有人比扶苏更精通儒家学说了。毕竟他是由秦始皇昔年亲自任命的数位儒家大儒一手教导出来的。
虽然这也是秦始皇原本做过的事中最让他后悔的一件。秦始皇自然知道,想要治理好这个天下,除了军队和法家之外,还需要一份以人为本仁政德治。也正是出于这样的一份考虑,嬴政一开始才选择让儒家的诸位大儒来教导这位秦国最为尊贵,也是他最为看重的长公子。但是嬴政真的没想到被他选来做长公子老师的那几位大儒,真的是除了学术方面专精之外,于人□□故政治等诸多方面一窍不通的人才。
若只是单纯的一窍不通便也罢了,偏偏这些大儒一个两个的都恃才傲物且对权力有着可笑的心思,他们希望他们能通过被他们一手教导的长公子迈入秦国政坛。不?他们的野心更甚于此,毕竟若是这位大秦的长公子成了下一任秦王,那他们这些做秦王的老师岂不是近乎顺理成章的,就能够在秦国的政坛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那一份地位,一步登天?
若只是原本的一个秦国,或许还不足以让儒家的这些大儒动心,那么当秦国一统六国,建立了一个历史上前所未有且空前庞大的帝国的时候,名为权力的瑰宝与蛋糕便理所当然的挑动着无数人的心思。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够不为权力而动心?更何况这份权力真的是庞大到难以想象。
若只单纯如此,秦始皇也不会动怒至此。,历史中的秦始皇也不至于做出怎样残酷的决定,可这些人实在是太愚蠢了,他们仗着他们教导出了秦国的长公子,便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明明在位的还是这位尊贵无比的始皇帝,可在那些儒家大儒的眼中,他们已经拥有了对一切事务指手画脚的权力,朝堂之上更是如此。在大秦的朝堂之上,周礼被这些大儒奉若圭臬,全然不顾灭周者秦也的事实。
在过去的数十年中,嬴政已经记不清那些狂徒到底放肆过多少回,遥远的过去他所见证的一切又在此刻重新上演,真的是天真且幼稚到可笑的手段,偏偏他也不是一位仁慈的君王。
如果说原本嬴政对于大秦帝国的接班人的选择,让他对扶苏还有些微的愧疚的话,那么此刻的始皇帝就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冷下了那颗心。他已经错过了改变这个孩子的最好的时候。毕竟那个时候扶苏已经12岁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12岁已经是一个快要可以娶亲的年纪了。而这样一位拥有着自己想法,正值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想要扭转他的思想实在太难了,而且成功率也太低了。作为大秦的掌舵人,嬴政不愿,也不可能冒这个险,毕竟他拥有更好的选择。
“君父在想些什么?”悦耳的女声惊醒了不知不觉中陷入沉思的嬴政,而嬴政看了一眼自己最为骄傲的女儿,唇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可是儿臣不曾参与过的,君父的那些过往?”
“是啊,即便此刻的朕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可仔细想来,依旧有些感慨。”
听到这样的答案,原本安静的伏在君父膝前的少女终于不悦的抿了抿唇瓣,从她君父的怀中抬起了头,“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事情,竟让君父如此不悦。只可惜女儿生的太晚了些,错过了君父昔日的风采实在是深以为憾。”
听到少女那隐隐约约中泛着委屈的声音,嬴政出乎意料的被安抚住了,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怀中女儿的头,胸膛因为发出愉悦的低笑而微微震动。
“倒是父皇的错,是父皇藏着些秘密没告诉父皇的阿蓝。”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秘密,能让君父挂念至此?”
珈蓝原本唤嬴政父皇是唤惯了的,那何这一次来的太早了些,哪怕正如盖亚所说的,这是最好的时候,不过当时大秦还未统一六国,皇帝一词自然无从说起,她若喊父皇倒是也喊不出典故来,自是不能叫的。
先秦战国时代对于自家各种亲戚的叫法,与2000多年后自然是不一样的,若要适应时代,珈蓝便应该唤自家父皇阿翁,奈何这个叫法实在是让她有些喊不出口。不过作为秦王子女,称呼自己的父王一声君父也是合乎礼数的。所以这一声退而求其次的君父,倒是也让珈蓝喊习惯了。
在大秦一统六国之后,珈蓝发现若是她再改口叫回父皇,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更何况在这秦宫中,所有秦始皇的子女里头,也只有她还能再唤秦始皇一生君父,而非顺应规矩的唤一声父皇。当然,从这一点上也足以看出,这位秦始皇的皇四女有多么受这位皇帝的喜爱。
对于珈蓝表现出的小怨念小脾气,嬴政总是不在意的,毕竟这是自家女儿对自己撒娇的一种特殊方式。算上前世今生,这对父女相处也有将近30年了,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心思互通,让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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