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饭店的事,只是心疼他,沈晓军的思绪愈发五味杂陈,握住她的手一起覆在肚皮上,过了会儿才低道:“我有件事,一直犹豫是否讲给你听!你现是非常时期,经不起激动!”
爱玉微笑了:“夫妻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又有了孩子,没什么是我经受不起的,你说吧,我听着!”
沈晓军道:“饭店的生意不如意料的闹忙,强撑到以在,我思来量去,及时折损,或许会更好些。”
张爱玉垂颈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片刻后问:“关掉饭店,欠的债该怎么还呢?”
沈晓军道:“宝珍来过信,可以介绍我去美国的中餐馆做厨师,那边厨师虽然辛苦,但薪资高,待个一两年就可以把债还清了。”
张爱玉眼底有些黯然,转身拿过枕头,从里抽出一本银行存折递给他,勉力笑道:“这里是姆妈和大姐的钱,你拿去再支撑些日子,别轻言放弃,等我肚里孩子生了,到那时饭店还不见起色,你再另想它法吧!”
沈晓军有些吃惊:“姆妈她也知道.......” 张爱玉摇摇头:“你开饭店后,姆妈就把存折给了我,说备不时之需,现在你有困难,就拿去用,以后赚钱了再还把姆妈!”
沈晓军的一颗心如潮翻涌,如鲠在喉而难以言表,眼眶倏得发热,一把将爱玉抱进怀里,嗓音黯沉:“我是不是很没用,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很内疚!”
爱玉轻抚着他颈后的发脚,软声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人成功,一定就有人失败,成功的少,失败的更多,都没什么大不了,尽了力无愧于心就好。”她的嘴唇不经意触过他的眼睫,微怔:“哭了!”
沈晓军自然不承认:“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又不是阿宝!”他的胸怀又充满了斗志,欲念亦生,缱绻亲吻着爱玉,抱着她倒在床上,手伸进了衣襟里......张爱玉眼神潮乎乎地:“姆妈和阿鹂随时会回来......”
管不了了。沈晓军喘着气解腰间皮带,就听得纱门哐当一声响,张爱玉迅速拽过毯子盖住半身,沈晓军坐直抓起一本小说,是琼瑶的《在水一方》,一目十行直皱眉,哭哭啼啼有啥看头。进来的是打完麻将的沈家妈,有些吃惊儿子这个时间在,她看到桌上堆着包好的新书,问:“阿鹂呢?”
沈晓军道:“她在外面白相玩。”沈家妈又交待:“我买了只老母鸡炖汤,捆在灶披间,还要去买点笋干回来,侬负责杀鸡!”拉开抽屉拿钱包。
沈晓军只得翻身下床,母子俩一前一后出门,走到楼梯间,沈家妈敲他肩膀一记:“把皮带束束好!”又道:“爱玉肚子那么大了,侬也克制克制.......”
沈晓军笑洒洒系紧皮带,没有说话。
梁鹂从公交车上下来,正是秋老虎肆意的时候,太阳当空,她也不觉得,一步步脚底千斤重。
到了弄堂口,修鞋的行当丢在那处,人不晓躲到哪里去了,她往小板凳一坐,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也有行人,戴着遮阳帽,或用扇子挡着额头,脚步倦倦地。
梁鹂没想到舅舅这么悲惨,饭店开不下去,还欠一屁股的巨债,五万块钱天文数字,不晓还到什么时候。舅妈也可怜,就要生孩子了,外婆的退休金也不多,往后节衣缩食她也不怕,就怕债还不起,遭人白眼奚落,外婆她们伤心。
陈宏森脚步轻快地正好经过,瞟见梁鹂坐在大太阳下,也不怕热,他想了想,到旁边饮食店买了两根紫雪糕,再走到她跟前,用脚尖勾过一把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呶,紫雪糕!”
梁鹂似乎这才发现他,没啥骨气的接过,拆开盒子就吃,陈宏森边吃边瞄她两眼,这么毒的太阳,她的睫毛还湿漉漉的,便问:“你哭什么?”
梁鹂先不想说,吃了会紫雪糕,记起舅舅说欠的五万块是问陈家借的,偏头盯着他不放,陈宏森摸摸面孔:“发现我特别帅气是不是?”他刚去理发店修剪了一下郭富城头,原来的太长了,潇洒地左右晃了晃。
梁鹂道:“我舅舅是不是问你爸爸借了一点钱.......”
陈宏森很爽快地告诉她:“五万块,那可不是一点钱!”
梁鹂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舅舅的饭店经营不好,可能要关门,那五万块,多数还不上了。”
陈宏森哦了一声:“我说过,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怎么办呢?”
“依我爷娘的性格,到时一切按合约来吧!大不了送侬阿舅去华德路 117 号!”
“那是哪里?”她听得懵懂。
他偏一本正经地:“提篮桥监狱!”
“......” 原来是做牢去!梁鹂额头青筋直跳,觉得天要塌下来,毒辣辣的太阳,把紫雪糕都晒化了,她咬一口,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眼里泪花打转:“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份上,你劝劝那爷娘你爸爸妈妈,不要让我舅舅做牢,我以后赚钱也会还给你们的。”
陈宏森盯着她,忽然心生一计。
第伍伍章
陈宏森低声道:“你一定不晓我爸爸的为人,他有个绰号叫‘笑面虎’,表面笑嘻嘻,背地里凶神恶煞。去年有人欠他两万块,就带人上门泼汽油浇红漆,收房子,那人有个女儿,和你岁数一般大,抓去百乐门做舞女抵债......”这都是他胡绉的,港台电视连续剧看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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