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珍神情失落道:“我就是养只猫,时间久后有了感情,也舍不得分开。更况是赵庆文,倒底在一起三年。不过这趟为房子、为结婚,倒让我仔细考虑了很久,我对未来生活愈发惧怕,并不想还没结婚,就和他过起老夫老妻枯燥的生活。”
沈晓军笑着摇头:“我和侬嫂嫂并不觉得生活枯燥!” 宝珍道:“那是因为你们有爱情饮水饱,蹲阁楼也开心。所以阿哥劝劝姆妈和嫂嫂,不要为我的事体去和陈阿姨口角。至于雪琴,以在想来,她性格温柔,和赵庆文确也般配。”沈晓军听她这番话倒是出乎意外:“侬原谅她了?”
宝珍默了默:“我很小气的,让时间使我们慢慢和解吧。”果然.......沈晓军没多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这样就好,不必勉强自己!”又道:“早上有个南汇人挑一篓子鱼来卖,我买了几条,烧葱烤河鲫鱼给你吃!”起身下楼去,走到两楼,看见陈家大门紧锁,也不甚在意。
过有两三天后,陈母倒亲自来寻他们了。
第叁陆章
陈母带了一盘青团来,色泽墨绿,刚蒸出锅,热气袅袅。
沈家妈推拒:“我吃不来甜,也不想闻艾草香。侬你还是带回去自家吃吧!有啥事体就讲,勿要耽误我出去买小菜!”沈晓军则泡来龙井茶递到陈母手边,没多说什么,随手拿起解放日报翻了翻。
陈母察觉到他们的生疏,也不多客气,开门见山道:“前些天我才听森森讲,雪琴和赵庆文的事体,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雪琴地下工作做的保密,实实在在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那你们也晓得雪琴自小到大一直乖巧懂事,上学工作顺顺利利,从来不让我们爷娘操心,谈恋爱结婚我们也不催,因为觉着伊她年纪还小,先白相玩几年再轧朋友谈恋爱也不迟,因此每每夜里晚回就说在文化宫学英语,我是深信不疑,从未往那方向想过。沈阿姨侬要相信我,毒誓发在这里,我要提前晓得一丝一毫,我就天打五雷轰!”
沈家妈见她说的真诚,心底好受些,语气也有所缓和:“和宝珍一样,姑娘大了,就不爱和姆妈多说话。”
“是的呀!”陈母接着道:“她若是透露只字片言出来,我肯定打死不同意。想想看,她和宝珍是最好的小姊妹,赵庆文又是宝珍的前男朋友,宝珍的脾气我了解,最是要强的一个姑娘,如今这样的局面让伊多为难?外头人又会哪能猜测那三人关系?风言风语就够受的,再讲我们几十年的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风雨同舟至今,早已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沈阿姨讲我说的可对!我今朝来见侬呀,随便侬打随便侬骂,只要侬能消消气,不要与我生份,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家妈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她这样放低姿态的一说,连忙道:“这也怪不得你,你也不知情。往大面想,赵庆文和宝珍分手后就互相不搭嘎相干,恋爱自由,他要和雪琴轧朋友谁也阻拦不得,那爷娘管不着,更况我们这些外人。”
陈母摆手:“虽然理是这样讲勿错,但德行道义摆在心中间,这个不能缺,否则不配做人。”
沈家妈只觉句句说到了心窝子:“我就晓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又道:“我先前确实生气,要找侬理论一番,但宝珍把我拦住,她和赵庆文已是过去式,分手也干干净净,没啥可在意的,她还讲只要雪琴觉得幸福就好!”
陈母不由感慨:“宝珍真是个又善良又宽宏大度的姑娘,叫人刮目相看。”
沈家妈也挺自豪地:“可不是,伊平常辰光是有些小缺点,但大方向不坏。”
陈母道:“前两天我问过雪琴,到底哪根筋搭牢,要和赵庆文谈恋爱!伊也哭,才帮我讲实情,因为幼儿园要改成涉外性质,不得不去文化宫补习英文,恰碰到赵庆文也在,先还没啥想法,是有一趟夜里上好课出来,在偏僻处被三个小流氓拦住欺负,伊讲衣服扣子都扯开了,这时赵庆文赶来相救,和流氓博斗还受了伤,幸得联防人员赶过来,一齐带到公安局。雪琴感激伊,后来两人一直结伴同行,一来二去,不晓哪能就欢喜上了。”
沈家妈吃了一惊:“原来有此缘故!还好碰到小赵英雄救美,否则雪琴真要吃大亏了。”
“岂止大亏。”陈母叹息一声:“伊讲要真被欺负了,就要去跳黄浦江。”沈家妈道:“小赵人是不错的,唉,是宝珍和伊莫缘份。”
陈母用手帕擦擦眼睛:“但是我和雪琴讲的明白,报恩归报恩,谈恋爱确实破坏那姊妹情谊,就看宝珍肯不肯原谅侬了。”
沈家妈道:“原谅原谅!”沈晓军把报纸翻了个面,自家姆妈耳根子软,人家几句好话一讲,她就开始急人所急。
陈母继续道:“前两天赵庆文正式上门,又请我去见他的爷娘,我会面时讲的清楚明白,小两口如果要结婚,住阁楼还是住棚户区,随便他们选择,我可没铜钿替他俩买房子。”
沈家妈八卦的心熊熊燃起:“侬还么铜钿,哄鬼的心骗人的嘴!赵家哪能讲?”
“他们讲理应如此,肯把女儿嫁过来已是感激万分,哪还好意思让娘家买房。”陈母拿起一只青团递给她:“侬尝尝看,并不十分的甜。”
“嗳!赵家爷娘也是老实人,就是苦了雪琴。”沈家妈接过,吃着说:“这肯定是王家沙点心店买的,他家的青团一定要趁热吃,艾草香气哈浓很浓!冷吃要吃杏花楼,出名的又黏又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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