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元一深一浅地走着,偶尔陷下去很艰难才能拔起,他实在难以为继,越来越觉得陷入泥淖无法自拔,难道其他人也这样吗,但后面的人为何走得好像比他快。
他控制不住睁开眼,这一看,顿时血色尽失。
一脚踏空,他的身体便猛地向下栽去!
陆形云第一时间察觉到灵力丝线被拉长,收缩那一段,但还是于事无补。
那人前后的人感知到灵力丝线的拉扯,也都露出慌张,道:“是桥太窄了吗?这……”他们突然不敢落脚。
周天元要疯了,这是桥窄不窄的问题吗,这是根本就没有桥!
他回望一眼,沙地悬崖竟已经有段距离,但如果一直都没有桥,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上方的陆形云,以及站在更远处如履平地的金天机,周天元下坠的速度没来由地有所减慢。
但那上浮的黄沙人面就在他旁边,在他身下也快速浮现了一张可怕的巨脸,他有预感若是被黄沙人面吞噬,他就再也上不来了,危机感打断了思索,求生意识令他思绪飞快,身体也停滞在那里奋力挣扎。
陆形云及时魂力传音道:“我掉不下去,我的灵力也掉不下去,所以被灵力丝线锁死的你肯定也掉不下去,别白担心了,你就尽量靠着我的灵力丝线,让自己被弹起来吧。”
轻描淡写的声音还带着无奈,周天元心里一定,莫名脸皮发烫,而这个“弹”字,格外生动形象,他极度活跃的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丝明悟,失去平衡的身体竟然逐渐上浮。
身体下方似有什么空气化作气囊挤压着他,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躺在了陆形云脚边。
周天元躺在无形的虚空上,他看不见底下虚空,但他感觉到了平地的存在,耳边充斥着黄沙人面不甘的呐喊,但都离他很是遥远。
“上来了吗?那位仁兄上来了吗?”其他人慌张道。
“上来了,上来了,我感觉到了,多谢陆兄!有劳陆兄了!”倒不是替那人谢,而是替自己,总之一个掉下去,所有人遭殃,救上来就好。
“继续走,不必停。”陆形云牵动灵力细丝的时候,并没有按顺序排位,因此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前后都是谁,否则若知道掉下去的是周天元,或许就不只是这点反应。
“拉我一把。”周天元朝着陆形云伸出手。
陆形云也不矫情。
底下躺着的那人手腕上骨节分明,臂上布满青筋,十足的气力却不知用在了哪里,大概是心情复杂,自己跟自己较劲吧。
“陆形云。”周天元喊了一声。
“什么事?”
“能认识你很高兴。”
“你现在高兴,可能为时过早。”
陆形云道:“如果你是感谢我救你,那你应该谢我师兄,这也是我从师兄那儿得到的启发,你看。”
周天元一眼望去,金天机一人在队伍前方,遗世独立着,他站在更远处,无形虚空在他脚下像是平的,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你们都能走,我怎么就被捆着,看不起谁呢,他道:“给我解开这灵力绳索。”
“你确定?”
“我想跑过这深渊。”周天元弯起唇角。
他想感受这片壮景,伴随着那些声音,亲身体验是否毫无威胁,将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应该是最可怖也最简单闯过险地的办法,这大概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通过此处险地的路。
得益于眼前这人,他竟能过得如此从容,他甚至感谢睁开了眼睛的自己,尽管险些掉下去,但他看到了真相。
可能所谓的一线生机,只要走对了路,就如同康庄大道般,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稳稳当当、不疾不徐也能迈步过去。
这一瞬间,他的境界似有松动,气息再度上涨。
陆形云暗叹此子真不愧惊世天才美誉,危机关头确实能助人进阶,他倒是很少有这种时候。
“你把前后两边的灵力丝线并到一起,然后你自己向旁边退,”陆形云打算合拢那两根灵力丝线的时候,再次询问,“你确定要解开的,我用记录灵石记下你要说的话,否则你若掉下去了,整个天道院都会怪我。”
“放心吧,我是谁,我可是周天元。”这位天道院大公子无比恣意,狂风刮得他长发与广袖齐飞,侧头道,“你知道天元吧,围棋棋盘正中央那个点。”
陆形云点了点头。
“第一手若下在天元,几乎不可能胜出,而我终将战胜那几乎不可能。”
陆形云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你呢,你为什么叫形云?因为行云流水,令尊想要你如水般,利万物而不争?”周天元没有嘲笑这个,因为后面还有一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陆形云很少提及自己的名字来历,随便别人怎么解释都错不了,他后来想他之所以会说实话,大概是被“令尊”二字刺激到了,道:“那倒不是,只是因为我爹记错古书记载的名句,以为是形云,两个字,有一个字连音没对。”
周天元顿时大笑,难怪藏得太深,硬是没人发现,道:“令尊有大智慧,不知日后是否有机会拜见?”
陆形云对他前半句不敢恭维,对他后半句欣然应之,道:“随时恭候,随时找我。”
“这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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