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拜我做什么?”
“先生身上不仅仅有肖家的传承罢?”同崖以问作答,手指在茶杯边缘来回摩挲着。
萧砚只是唇角勾着笑意,不理会同崖拐弯抹角的试探。
两人相对沉默了良久,萧砚甚至有些神色倦怠地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同崖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收敛起眼底因为计顺利而不禁流露出的窃喜,表情有些懊恼:“先生果然是先生,是同崖不自量力了。”
萧砚神色淡淡,长眉舒展露出一个笑:“你这种小心思,我早在十几年前就用过了,如今看来倒是有的确几分趣味。”
怪不得当初老师们和师兄看他的眼神那么无奈又纵容——怪可爱的。
同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拐弯抹角说话只会让自己走的更远,非常识时务的换了一种交流方式:“不知先生是否听过TC-27基因病?”
TC-27?这不是南阳确诊的基因病?莫非……
“TC-27是同家一直伴性遗传的基因病,同家几乎代代都会出一例患有TC-27的男婴,只是有些会在出生后不久发病,逐渐病入膏肓,有些会一直潜伏在体内,一旦发病药石罔救。”同崖扯了下嘴角,“也说不清是哪种情况能活的更好,但如果能选择,我宁愿是第二种。”
至少在死亡前可以恣意的活着,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毫无顾虑毫无拘束的去做想要做的事。
“当年我的小姑姑与冯家的二公子南阳相恋,遭到两家的强烈反对。原因无他,因为南阳的奶奶曾经是同家的女儿,嫡系三代不同婚这在四家族内是铁令,更别提同家本身就遗传有潜在的基因病。”
“没有哪个父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绝路,当年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涉及到同家的隐私,许多话不能被放在明面上,但几乎是两家所有的长辈都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然而长辈们的声声劝诫苦口婆心终究阻挡不住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他们,私奔了。”
同崖苦笑:“结果您也都知道了。”
外界对于TC-27的认知研究程度因为病例罕见甚至不如同家,短短十年,这对夫妻一个香消玉殒一个病入膏肓。
其实其他三家的发病率非常少见,百年内也不过只有冯南阳一人,他的病情比起同家人要轻的多,也稍有不同——既不是婴儿时期就发病确诊,成年后发病也还能控制病情活下来。
萧砚静静的听。
“这些年来同家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研究TC-27上,甚至当年不惜将两成的利润让给肖家,以求善医的肖家一起研究。”
“谁不是努力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呢。”同崖笑,眉眼间透着一种与他年轻的脸庞不符的决绝,眼眸中那股不甘心和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燃烧的越发绚烂,“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哪怕命运让我死,我也绝不认命!”
“我想活,就一定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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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帝国研究院
昨天刚刚下过雨,早晨六点的空气有些微凉,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刚刚慢跑完800米的安斯艾尔从空间纽里取出毛巾将脸埋了进去,因为大量出汗的缘故,细软的淡金色发丝软塌塌的蔫着,被安斯艾尔有些粗暴干脆的手法倒着擦炸了毛。
“瞧瞧这一大早绕着研究院就开始跑的小家伙是谁?”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有节奏的笃笃声,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安斯艾尔。
安斯艾尔把毛巾掀开,双手撑在膝盖上抬眸看向老院长:“老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早上好。”
“继续擦吧,小心别着凉了。”老院长曾经是帝国研究院的最高荣誉教授,后来发生了意外十年来音讯全无,直到麦森陛下即位才将人找到又返聘回来做了研究院的院长,“早就劝你多运动运动,怎么这回听话啦?来跟老头子说说是谁说话这么管用哦?”
“也没有……只是陪他跑习惯了。”安斯艾尔有些腼腆的直起身子,毛巾搭在脖颈上,伸手去扶住左腿因为安装着义肢而走路有些不稳的老院长,“您的义肢应该到保养时间了吧?”
老院长的左腿在被麦森陛下返聘回来的时候就缺失了,当时老院长拒绝了最前沿的研究成果,选择了安装一个看上去极为普通好像是人为打造的义肢,这么多年来只是定期更换一些小零件确保义肢的正常使用,哪怕大腿根部经常被磨得红肿出血也不接受更换。
“快啦!还有几个月,到时候就来找你——我记得的。”老院长哈哈笑了两声,“你这个小家伙,一天到晚闷不吭声的,心里操心的事儿倒是一件都不少!”
“您是我的老师。”安斯艾尔理所当然的回答。
老院长被安斯艾尔搀扶顺着研究院的楼旁的小道慢慢走进花园:“你研究[细胞再生]已经五年,最近又火急火燎的着急回实验室来,是进展到关键阶段了?”
安斯艾尔:“……”
老院长的脸上即使已经遍布皱纹和斑驳,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浑浊,他了然:“所以,你只是又选择了逃避。”
因为不想面对渐起冲突的兄弟,为难的父亲,所以灰溜溜的逃到了研究院里。
安斯艾尔抿唇,倔强的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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