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段峥明没有听出薛盈话里那句好好报答里的隐晦,但这并不妨碍他领悟到了陆秧秧对晏鹭词的意图。
猜测成真,他顿时感觉自己更操心了。
唉哟。
他长吁短叹。
那秧秧现在的意思,就是想把他留在身边了?但她就这么把人留下,也没个说法,那个叫宋谶的要是来了,又该怎么安排?
他愁得要命,看向薛盈,小声道:阿盈,你跟她都是女孩儿,你找个机会,问问她呗。
有什么可问的?
薛盈淡淡道:我看她完全不想选,大概是都想要吧。
段峥明一惊,嘴巴张了半天,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只要秧秧喜欢
他点着头说服自己。
只要秧秧喜欢就行!
自我说服完,他又开始为另一件事发愁了。
也不知道宋谶是个什么性格
他又开始叹气。
小晏现在看着,脾气是好了不少,但万一看到宋谶来了以后不高兴,两个人相处不好,闹起来了可怎么办唷
听着他的絮叨,薛盈翻了个白眼,翻开铜镜继续挑剔自己的妆容。
而话题中心的陆秧秧,此时还在认真的监工中。
刚才晏鹭词下去送竹子的时候,顺便还去了趟后厨,给她带了包二狗叔刚做好的肉脯,上面刷了蜂蜜,又撒满了白芝麻,又香又脆。
陆秧秧于是坐在山崖的洞口边上,边吃边继续看着晏鹭词砍竹子。
还剩下最后几片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晏鹭词还空着肚子,于是她喊了晏鹭词,让他休息一会儿,过来吃东西。
晏鹭词闻言转身。
但在离开峭崖时,他背在身后的指尖在竹子的切口上抹了一把。
陆秧秧没有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等他在身边坐稳,她就主动把油纸包递向了他:给你吃。
晏鹭词伸手去拿,却在看到自己指尖上沾满了竹子绿色的汁液后,有些赧然地收回了手。
你吃吧。
他把脏了的手指藏到手心里,然后低着头,不敢看她似的跟陆秧秧道:我不饿。
嘴上这样说着,男孩的眼睛却在裹满蜂蜜的肉脯上多看了好几眼。
陆秧秧忽然就觉得他这样很有趣。
她想了一下,直接伸手把肉脯喂向他。
这事放到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但在知道晏鹭词邪气的来源以后,很多事就完全不同了。
虽然他仍旧来历不明,但他体内的那个咒却意外地让她成为了他的主人,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不可控的,她也不再只是单方面地受到惑心术的牵制而无法反抗。
如果她想,她也能威胁到他,也有能跟他谈条件的手段了。
这让陆秧秧觉得,她终于能在晏鹭词面前站起来了!
她心里对他的提防、那道因为性命被握的不安而横亘在两人中间、她一点一点亲手垒起来的高墙,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而且,晏鹭词现在害羞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陆秧秧举起肉脯,递到他嘴边:吃吧。
晏鹭词安静又乖巧地咬下肉脯。
他的眼睛垂着,掩盖住眼底流动着的暗光,忍住了没有去咬她沾着蜂蜜的指尖。
等把肉脯咽下以后,晏鹭词抬起眼,眼睛里又是少年明亮的光色了。
他笑着告诉陆秧秧:段叔刚才夸我竹子砍得好,还说不会怪我不记得以前住在山谷里的事。
陆秧秧一惊!
给晏鹭词编造过往这件事,她还没跟段峥明他们通过气呢!
她顿时忘了怀里的肉脯,不露声色地跟晏鹭词又说了一会儿话,试探了几句,确认没露馅以后才放下了心。
再吃一块!
她又拿起一块肉脯喂到他嘴边,并且还非常大方地指了指油纸包剩下的最后两片肉脯。
这些全是你的!
因为有了晏鹭词,本以为要砍到天黑的竹子,下午就砍够了数。
傍晚时,在除了薛盈以外的、所有人的辛勤努力下,竹楼也有了大概的样子,再做个一两日,就能完全建好了。
新竹楼比原来的更加干净牢固,新砍下来的竹子也散发着好闻的竹子清香,薛盈挑剔地在主楼外绕了两圈,没能挑出什么毛病,便迤迤然地同方为止回了白鹤小筑。
薛盈一走,段峥明和张百里也很快散了。
段峥明临走前,还特意给陆秧秧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这就出谷。
这是因为不久前,陆秧秧趁晏鹭词还在砍竹子的工夫,专门溜下来,悄悄地找了段峥明,含含糊糊地把她给晏鹭词编了段过往的事儿跟段峥明说了,还托段峥明去山谷外给晏鹭词买点衣物。
毕竟这谎已经撒下了,至少也要圆一圆,弄出点晏鹭词曾经在山谷里住过的样子。
要是连几件能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但当竹楼前只剩下她和晏鹭词两个人的时候,陆秧秧忽然意识到,虽然衣裳很快就能有着落,但在她对晏鹭词所撒的谎里,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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