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萧明楼那修长柔韧的身影时,他才松了口气,从黑暗中小心地探出个头:“少东家,我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他还以为少东家那边会比较棘手,没想到他们比余青烟预估的还要快。
真不愧是少东家,就是有办法!
阿姝和贺重也被带了进来,披头散发的女人来不及整理易容,一进门就慌张地四处看:“小宝呢?不是说把他带出来了吗?”
“小宝在这呢。”萧明楼刚一开口,一道小小的影子就朝他扑了过来。小孩巴巴地抱住了他的大腿,抬起头,一双打眼亮晶晶地看着萧明楼。
祁昶:“……”
要不是想到这孩子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个老妖怪了,他当场就想把这小屁孩从萧明楼的腿上撕下来。
或许是因为萧明楼是一行人中第一个敢逗他,并对他释出善意的人,小宝对萧明楼有着显而易见的亲近,反倒是阿姝急巴巴地凑过来,他却躲到了萧明楼的身后。
“小宝,我是娘亲啊!”阿姝急哭了,“你不认得娘亲了吗?”
小宝没有说话,黝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阿姝心都快碎了,却不敢再往前靠近他,只能默默流泪。贺重轻叹一声,将妻子搂进怀里,眼神也是如出一辙的悲伤。
小宝已经被获毅养得不认亲生父母了,一见到他们就躲起来,长此以往……不,眼下就已经与他们十分生分了,获毅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他生生拆散了他们家的骨肉亲情。
王骏和余青烟也是一脸唏嘘,在未知真相之前,他们也是心疼小宝同情镇长的,可如今事实惊天逆转,他们反而更同情阿姝与贺重这两夫妻了。
好端端的一个家,被人糟蹋成这副悲惨凄凉的样子,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生出了小宝这样有资质的孩子而已!
天道至公?天道也有不公!天道不管杀人越宝,不管等级倾轧,不管阴谋诡计,流血牺牲!因果轮回报应的是恶人,可好人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这一瞬间,王骏等人的道心也不免产生了动摇。
自己追求的大道,到底是个什么?
救不了死,扶不了伤,唤不醒愚昧的镇民,毁不掉心中的魔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悲剧在自己眼前上演。
突然一阵轻咳,打断了几人钻进死胡同里的思绪。只见萧明楼握拳抵唇,假咳两声:“都醒醒,干什么呢你们,一个个伤春悲秋的。小宝能与父母团聚,是好事,你们在那边哭什么?”
王骏还傻兮兮地摸了一把脸,茫然:“啊?我没哭啊?”
余青烟则定了定心,翻了个白眼,这货还老嫌弃自己蠢,也不知道是谁看着比较蠢。
贺重安抚好妻子的情绪后,忧心忡忡地看向萧明楼:“少东家……我听他们都这么称呼你,所以也这么叫了,您别介意。我想知道,方才你说的,我们都是已死之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这就得问问小宝了。”萧明楼低头,与小宝怯生生的视线相触。
小宝往他身后又缩了缩,萧明楼却不打算放过他,给祁昶递了个眼神,后者便轻而易举地拎着小宝的后脖领,将他提溜到少东家的面前来。
“小宝,你知道该从哪里离开这个时空,对吧?”萧明楼盯着他黑溜溜的眼睛。
小宝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摆,将短短的衣摆都快拧成咸菜了,他低垂着脑袋,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小宝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你别逼他了!”阿姝见状又激动着想要上前保护自己的儿子,却被贺重拦下。
贺重朝她摇了摇头,阿姝眼眶里的泪水又滑落下来,神情哀伤至极。
萧明楼道:“进入这个田口镇时我就在想,此处的人一举一动都如此真实,不像幻境,更像某个时空的真实存在的人,所以他们都是田口镇的亡魂,被吸入这里之后,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死去,还继续在这个虚假的田口镇中生活着。”
幻境是做不到千人千面,细致得找不到破绽的。
这个阵法的确是将某个时空中的田口镇整个端起,埋入了历史洪流中。它会迷惑和吞噬过往的行人,以此来维持阵法的运转,而所有的镇民,则会在这里一直生存下去,也相当于另一个意义上的永生了。
“但阵法不可能一直运转,田口镇地处偏远,不可能每天都有活人献祭。”萧明楼接着,“所以当无人经过的时候,阵法休眠,镇民的亡魂也跟着休眠。一旦阵法启动,便会不断地重复今天我们遇到的事情……”
他们这一天都遇到了什么?
阿姝当街发疯抢儿子,镇长出面安抚民心;傍晚阿姝在镇长傀儡术的蛊惑下,对祭坛动手脚,使镇长与小宝当着镇民们的面吐血;晚上阿姝又在傀儡贺重的唆使下,打算做出刺杀镇长,绑架孩子的事情来。
若是没有萧明楼等人出面,阿姝与贺重,最终都将会以破坏祭祀与谋杀之罪处置。
祁昶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了:“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曾经真正在田口镇上出现过的事情。”
所以萧明楼才会让余青烟把小宝带过来,因为这一切,小宝都是直接的参与者。
让当年发生的事情重新再来,改写结局,就是小宝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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