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兄,就是用这几块毫不起眼的石头,随手堆了个灵送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了一出大变活人,卷起祁昶那几人毫不留恋地走了……
“师兄……”段又雪眼里沁出泪水,委屈得鼻尖泛红,恨恨地攥紧从地上捡起的小石头,任由石头尖锐的一端割破自己的手掌,这点小痛,完全比不上他心里的痛苦。
师兄,你真是好狠的心,竟是已经把我当做外人看待了。
想起萧明楼之前是如何在自己面前维护祁昶,一双眼睛里仿佛只看得见那个修为低微的剑修,段又雪心里是又妒又恨,恨不得将祁昶抽筋扒皮!早知道他就不算计祁昶,企图让师兄先对他死心了,他当时就该一爪子拍下去,将他拍得肠穿肚烂!
段又雪面容扭曲地正想着,就听见一串脚步声朝他走来。
在外号称神绶妖祖的蛇妖,在段又雪的面前毕恭毕敬,甚至比他在宴会上表现出来的还要恭敬些:“先生,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若有不方便下手的人,只管交给在下,我一定会完成你交代的事情。”
段又雪突然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朝他看过来,神情有别于平时那副温柔典雅的模样:“你说你要对谁下手?”
神绶妖祖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赶忙弯下腰:“对不住,是我擅自揣测先生了。我只是想为先生分忧,没有别的心思。”
他看向段又雪的眼神,就像曾经修、妖两界的许多修士那般,有敬佩,也有仰慕,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全都能从眼神里读出来。
段又雪是狐妖,种族天赋便是擅长玩弄人心的那一挂,当然不至于看不出神绶妖祖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他没必要理会这些事,爱慕他的人千千万,他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微不足道之人的心意?
“你若是真心想为我分忧,就替我问问你那位花栗鼠朋友,他当初是怎么结实我师兄的,在此之前,他们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段又雪冲他冷哼一声,“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给我撬开他的嘴。”
在萧明楼看不见的地方,段又雪既是美丽的,又是残忍的,而这才是他妖族的天性。
神绶妖祖头皮一紧,躬身道:“先生恕罪,我已经问过栗磨了,他当真不清楚那些人是什么来历,只说他们自报家门是来自南方的世家,想要来炎城与妖族做生意……至于他们具体有什么目的,我那朋友是真的不知。”
“问不出来,你们就不会摄魂吗?”段又雪嗓音愈发冰冷,看着神绶妖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垃圾,“别忘了,我能把你捧起来,也能把你踩下去,你应该不想再留在下城,回到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吧?”
“可……可是……”神绶妖祖头上都冒汗了,摄魂之术是魔修才会的啊,就连妖族都对魔族阴邪恶毒的功法很是排斥,他若是对栗磨用了摄魂术,栗磨醒来之后很可能就变成一个傻子了,连修为都不复存在。
神绶妖祖心中纠结不已,紧张得连手里的兵器都抓不住了。
一边是他心中爱慕尊敬的人,一边是他的朋友,他既不想违逆段又雪,令他心仪之人失望,可又不想轻易毁掉一个人的道途,这比杀了栗磨还要残忍。
滥杀无辜在妖族当中也是大忌。更何况,栗磨对他这个朋友真的很够义气,虽然他们已经很久不曾联系,可对方在知道自己要过寿的时候,倾尽家财,给了他能够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神绶如今地位爬得越高,就越是明白,这种友谊是非常难得,弥足珍贵的。
他不想失去栗磨这个朋友。
可又不舍得对段又雪说不。
段又雪漠然地盯着他变来变去的面庞,突然一笑:“怎么,不敢下手?”
“不是,我……”神绶将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这样就不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这样,就好像当年的我。”段又雪自嘲地笑笑,绝美的脸上泛着凄苦的神色,“是选择妖族大义,听从命令,还是选择喜欢的人,为自己放肆地活一回。”
神绶很少听段又雪说起从前,他从出现在自己面前起,就一直是那副前辈高人不可攀登的姿态,如冰山的雪莲花,傲美挺立,从不回望身后的万丈悬崖。
所以听到这段,他不禁微微抬头,竖起了耳朵。
段又雪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能够看到遥远的过去般,幽幽叹道:“你知道吗,族中将我栽培,付出极大代价让我卧底擎云宗,首要任务,就是要我杀了萧封。”
“什……什么?!”神绶睁大眼睛。他是知道萧明楼的身份的,方才他已经从段又雪这里打听出来了,原来他是假扮成被献礼的炉鼎混进寿宴里来的,目的还不清楚,但显然与段先生的目标不一致,否则他们不会分道扬镳。
神绶与段又雪搭档多日,或许是因为心仪之人的缘故,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出来段又雪对他师兄怀抱着怎样的心思,所以听到段又雪的任务竟然是杀了萧封时,他难免震惊。
“没想到吧?”段又雪道,“当年妖族大举入侵西洲,被萧封一剑横扫,就此退缩炎城,四方妖王虽与修真界有约定,却仍对萧封怀恨在心,势要杀了他来祭奠死去的妖族。我怀着对萧封的恨意进入擎云宗,却不知不觉被他一点点打动,继而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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