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天华脸色铁青地将不断冒出来的回忆死死压下,瞪着萧明楼的视线如同看到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牙齿咯咯作响:“萧封!你越是假装若无其事,越是对我视而不见,就说明你越是心虚!要是你问心无愧,你可敢与我当面对质?!”
萧明楼正忙着戳捏祁昶的耳朵,捏完一边忍不住又想下手捏另一边。与他硬邦邦的胸口不同,祁昶的耳朵初期的软,耳垂饱满有肉,一捏上瘾,令人玩心大起。
哪有工夫注意到门口杵着个黑脸的不速之客?
“呀,你怎么还在?”池天华那声不甘的喊话终于让萧明楼正视了他的存在,萧明楼朝对方微微一笑,温和中带着疏离,“池道友,不是说好了时辰一到就在中央大殿见的吗,除此之外的时间,我不想见客,请多包涵。”
这回是连四师弟都不叫了,直接成了池道友。
池天华内心既失落又愤怒,两道视线灼热得似要将萧明楼洞穿一般,忽然冷笑道:“你果然是不敢面对我,心里愧疚了吧?”萧明楼收起唇边的笑意,淡淡地看着他,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竟有几分无情冷漠,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令池天华不禁感到一阵心慌,手心里都渗出了汗。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又何必执着真相?”萧明楼语气没什么起伏,冷冷淡淡道,“你去问问你那大师兄,看他愿不愿意让你代他‘清理门户’?”
说完,萧明楼眨了眨眼,一脸倦怠地靠进了祁昶怀里,十分自然地耍起了赖,小猫哼哼似的道:“不行了阿丑,我好困,方才为了看顾你,我都不敢休息,现在浑身酸痛不得劲,你抱我回去吧……”
“……我才晕了两个时辰。”祁昶虽是面无表情,声音却不自觉地放轻。
“那我不管。”萧明楼眼皮子已经耷拉下来,整个人都挂在了祁昶身上,不顾众目睽睽。
“……好吧。”
祁昶收起剑,利落地将萧明楼打横抱起,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他警告地看了一眼池天华,抬脚就进了侧殿,“啪”一下关上了门。
池天华还要在追,讨人嫌的七情宫又及时拦在了他的面前。池天华看一眼都觉得糟心:“滚!”
“呵。”东川月手里捧着一碗药,药味轻轻散发开来,即便池天华不想嗅到,也已经闻到了味道。
池天华虽性格冲动,鲁直好勇,却也是个博闻强识的人才,符道子当年收徒贵在精而不在多,他自然一闻之下就能发现这是接续经脉,重造血肉,滋养丹田的灵药。
单这一碗药就造价不菲。
而若非是病入膏肓之人,根本不必吃这样的药。
东川月周身灵力运转自如,体格康健,根本不必吃药。那么他手中的这碗药,就只能是……
东川月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他不吝再落井下石一句:“如果擎云宗对待叛徒的做法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后丢下山崖,那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正道仙门的酷刑,竟连魔修都自愧不如。”
池天华脸色更惨白一分,气息不稳道:“不可能的……大师兄他怎么会……”
可是,又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脑中反驳,怎么不会?
大师兄的光芒一直被二师兄压着,他心中真的对二师兄无怨无恨吗?
擎云六杰师兄弟的排名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就会……
堂堂炼虚期修士,看上去竟失魂落魄到有如丧家犬,东川月轻鄙而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再不说什么话,转身敲门进屋。
留下池天华一人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门扉。
东川月与池天华在门外的这一出,自然也被萧明楼和祁昶听见了。尽管他们并未言明萧明楼的身体情况,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萧明楼做贼心虚,屁股刚沾上床榻,就开始装虚弱,一脸“我已经这么柔弱了难道你还忍心责问我吗”的无辜表情。
祁昶又气又好笑,简直拿他没办法,再没有比他更擅长“恶人先告状”的机灵鬼了,连询问的机会都不给他,更不用说找他算账。
萧明楼总有办法将话题扯到其他奇怪的地方去。
可祁昶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他捏着萧明楼的下颌,与他目光对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不想对我解释什么?”
萧明楼微微仰头,乖巧地任由他如泰山压顶般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轻声反问:“你会在乎我的身份吗?”
“不会。”祁昶果断地说。
“那不就结了?”萧明楼嘴角勾着,眼睛亮晶晶的,纯粹得没有一丝阴霾,“只要你不介意就够了。”
祁昶垂眸:“外面那个可是你的师弟。”
你连相处百年师弟都可以形同陌路,冷漠以对,而我们不过认识了不到半年。
“是啊,他是我师弟,不过如今擎云宗的人恐怕都不会承认了。”萧明楼不知祁昶心中晦暗的念头,耸耸肩,似乎并不在意被师门驱逐,被污蔑为叛徒。
他依旧温柔地看着祁昶。
“可我不过是你捡回来的店小二而已……”
“不,你不一样。”
“为什么我不一样?”祁昶目光幽沉地注视着他,“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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