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该是一个归元期该有的身体!
东川月感到相当的震怒,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萧明楼的身上使用这般刻毒阴狠的酷刑,有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时隔多年一朝重逢,故人面貌与旧时略有不同,东川月也相信他重伤陨落的说法,因而初见萧明楼时,只当他是魂魄不散,幸运找到死胎投生罢了。
光看萧明楼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了自己与祁昶的剑招,如此轻描淡写,东川月还以为他境界仍在,纵然换了个壳子,修为也没落下。
却没想到,萧明楼只是相貌不同而已,那副身体完完全全还是当年那个从断情崖上重伤坠落的身体,甚至他根本不是在堂堂正正斗法时受伤的,很可能是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才丢下山崖灭口的!
更为可恨的是,萧明楼的身上什么伤痕都看不见,他内里却已经是千疮百孔,痼疾缠身。
若非境界还在,能够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修补经脉,萧明楼恐怕会被这酷烈阴毒的手段蚀骨穿心,死无全尸。
饶是如此,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丹田经脉断裂破碎,又重新修补的痛苦。
普通修士光是忍上片刻就会疼得口唇发白,冷汗直流,甚至晕厥过去,而萧明楼却言笑晏晏如沐春风,将自己伪装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东川月帮他把过脉,只看表面他也不会相信萧明楼处在如此岌岌可危的状态。
怪道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没骨头的姿态,喜欢挨着趴着赖在祁昶的身上,却原来是因为这样!
说句实在话,能做到萧明楼这样,说明他已经是个有大毅力的人了,翻遍整个修真界恐怕都找不到意志比他更坚定的人。
就连东川月也自愧弗如。
东川月登时福至心田,了然道:“你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是担心他为了你而杀上擎云宗?”
“正是。”萧明楼轻叹道,他支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我就算和他说害我的主谋已经不在擎云宗了,恐怕他也不会听的。”
东川月深有其感地点点头,实则就连他也觉得萧明楼这身伤与擎云宗脱不开关系,他甚至能断言,动手的不外乎是萧明楼的那些师兄弟妹,而最有可能的那个……
“你看,你也马上想到了孟豫,是不是?”萧明楼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你相信话本子里说的,新婚夜我突然发疯,手刃师尊,抢夺仙宝,然后被孟明锋清理门户的说法?”
明锋就是孟豫的道号,正如明楼是萧封的道号,师兄弟同为明字辈,只不过一般人都叫他明锋真人。不像萧明楼这般,直接安在姓氏后,改名换姓得一点都不走心。
偏偏他做得这般明显,还愣是没人发现。
也只有萧明楼,能够将大隐隐于市的道理运用自如,就算搁在擎云宗眼皮子底下,也未必有人会看见他。
正如张氏兄弟一听说他是开客栈的,就立马换上了轻视鄙夷的神情,一介商贾,满身铜臭,就算有一点修为,也不会有多高的建树,这便是先入为主。
而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真人、老祖早就辟谷,又有自己的代步法宝,出行压根不用住店,就更不会与一个客栈老板有什么交集。
东川月暗叹萧明楼心思巧妙,又怒道:“那些传言,我一个字都不信!”说着,他儒雅俊美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一抹冷意,“若说孟师兄爱慕于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之下便要毁了你倒是有可能,但要说你‘背叛’他,我却是万万不信的,凭他也配?”
他攥紧拳头,怒火盈满胸膛,为擎云宗颠倒黑白残虐好人的做法而齿冷,失望,愤怒!
要知道萧明楼可是擎云六杰中天赋资质最佳,品行悟性最好,最有可能继承符道子衣钵的人!
符道子生前便多次表示,唯有二弟子萧封堪当大任,别的门派或许不清楚,他们三大仙门的人却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萧封在神州闯出剑侠的名号,与那些凭借宗门才打响名号的人不同,唯独萧封是先出了名,外人才知晓他原来是擎云宗的人。
当年的萧封,不知道是多少仙门弟子崇拜仰慕的对象。
而这么一个惊才绝艳天纵奇才的人物,却被某些人阴暗的嫉妒而算计折磨,甚至于要他身败名裂!
要不是东川月涵养好,恐怕他的剑光已经随着怒火将这间年久失修的客栈给整个炸了。
他这边怒气冲冲,萧明楼却是恶寒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别把我俩扯到一块去,阿丑要不高兴的。”
萧明楼叹了口气,又嘲笑地看着东川月:“再说,孟豫如今好歹也当上掌教了,这么不给他面子,你也太实在了吧?就因为你这么实在,修为才始终上不去,你太早接下一宫之主的担子,又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修行全都耽误了。我这里的问题非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东川月蹙了蹙眉,显然是放心不下。
萧明楼收起手腕,将袖子覆下,淡淡一笑:“你看,连你都差点控制不住,阿丑就更不用说了。”他将语气放轻,嘴角笑容更深,却又带着些许无奈,“他会为我拼命的。”
他们之间注定是切不开斩不断的关系,一人受伤,一人牵挂,谁都离不了谁。
东川月能够隐约察觉他们之间的玄妙关联,却也摸不清到底是什么将他与祁昶的命运缠绕在一起。只有萧明楼知道,他和祁昶,远比东川月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紧密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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