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场人中,最苦逼的那个却是赵三。
看这满桌的餐点:香葱毛血旺、甜咸豆腐脑、红豆枸杞粥、红米脆辣肠、桑叶团子裹豆沙……全是红彤彤,黏糊糊,跟血浆似的吃食。他昨夜刚收拾完一地残尸,这些食物做得再精致可口,他又怎么会有胃口!
然而少东家点名要这些食物,赵三不但得吃,还得欢欢喜喜地吃,当真是有苦难言。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少东家啊!
这满桌子的菜,吃一口便是一下的心惊肉跳,将赵三折磨得不轻。偏偏坐在他旁边的兰儿十分喜欢那道红米脆肠,嚼得嘎嘣脆,活像是在啃骨噬肉,磨牙声差点没把赵三吓出心疾来!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少东家可是连一天都等不得的。
赵三捂着嘴巴,将翻江倒海的胃液忍了下去,苦逼兮兮地拿眼偷看萧明楼,见少东家没有任何表示,只好继续舀起一勺毛血旺,和着眼泪往肚子吞。
“哎,你怎么哭啦?”兰儿发现赵三有异,惊讶地朝他看过来。
萧明楼抬眼朝他们的方向瞥了瞥,轻描淡写道:“许是太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感动的。”
兰儿同情地拍拍赵三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啊!”说罢还热情地替他装了一碗白里透红,搅得烂烂的豆腐脑,“来,多吃点,不够再盛,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呢!”
赵三:我谢谢你全家。
张仲桥再也忍不住,看向萧明楼,问道:“萧兄,你昨夜可曾见过高先生?”
“不曾啊。”萧明楼不解地看了过来,既困惑又无辜,“高前辈难道出了什么事么?对了,今天怎么不见高前辈下来用膳?”
张仲桥有口难言,张伯林却比他冷静几分,他盯着萧明楼的脸认真地看了看,才缓缓道:“今日下楼之前,我发现最里面的房间没挂牌子,不知萧公子昨夜是在哪个房间休息的?”
他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与警觉,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明楼,手心里已悄然握住了一枚符篆。
萧明楼像是并未察觉,他轻哼一声,略瞪了赵三一眼,抱怨道:“我这客栈落在赵三手里,不但生意惨淡,连屋子都年久失修。昨天才刚要睡下,就有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可把我吓得够呛,幸亏有阿丑在,一剑将那老鼠刺了个对穿……不过那房间的地板已被老鼠血污了,屋顶上的漏洞也没补上,只能临时换房间。”
萧明楼每说一句,赵三的脑袋越发低垂一分,看起来十分的心虚,估计确有其事。
张氏兄弟也不怀疑他在说谎,毕竟高鸿可是炼气四层的前辈,若是他们真打起来,怎么可能像碾死一只老鼠那般容易,连半点动静都传不出来?
思及此,两兄弟又交换了个眼神,看来是高鸿临时有事,只能先在此等候高鸿归来,再做打算。
第十九章
可惜事与愿违,张伯林与张仲桥两兄弟在这间破败的锦鲤客栈中等了整整五日,高鸿还是没有回来。且他音信全无,好似一眨眼便蒸发得无影无踪,不管张氏兄弟用什么手段去联系,他都没有留下任何回音。
也是直到这会儿,这两兄弟才拧着眉思忖,莫非高鸿当真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们还是不曾怀疑萧明楼,只将原因归结为雾城太过危险诡谲,一入夜更是邪魔当道,早晨醒时,外面的血腥味犹飘散在空气中。
张氏兄弟没有一人修为超过炼气四层的,张伯林好歹顶着个天才的名号,弱冠之年也只不过是个练气三层,张仲桥吃喝玩乐在行,修炼却不如他哥这么刻苦,只有炼气二层。
而九为极数,三数一堑,恰如三年一代沟,炼气三层与四层之间也有一道沟,这道沟跨起来比炼气四层到炼气五层之间甚至更困难些。
高鸿不但出自修真名门,是玄脉老祖手下的记名弟子,身上资源丰沛到两兄弟加起来都多有不及,而且他年岁更长,修行经验丰富,实力不可小觑,将两兄弟吊打都绰绰有余。
所以张氏兄弟即便猜到高鸿多半已经因故身陨,却也不敢去替他报仇,况且他们连尸体都没见着,一点线索都没有,就是查都无处可查。
综上所述,高鸿死了就死了,张伯林与张仲桥既不会去查找他的下落,也不会冒险去与魔修端木斜接触——那是高鸿的任务,而非他们的,他们修为低微,当以自保为主。
“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明楼从赵三那里得知两兄弟私底下的盘算,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哼道,“那高鸿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捧着他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知恩图报有义气之辈。”
这两兄弟要是愿意去查高鸿那夜的行踪,萧明楼还能高看他们一眼,如今真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两个贪生怕死之人而已,可有可无,对他后续的计划不会有任何影响,索性连话也不和他们说了。
张仲桥还以为萧明楼这明显的态度转变是因为高鸿不在,他便有些懒于应付二人,还暗恨羞恼地呸了一声:“狗眼看人低!早知道咱们当初就不该将他带来雾城的,要不是他,高鸿也不会斩杀了这个山头的寨主,得罪了此地的山贼,如今除了这间客栈竟没人敢收留我们,倒成了我们看他的脸色了!”
张仲桥越想越气。
实则萧明楼什么也没做,是高鸿偏要在他面前展示一番实力,而张氏兄弟当时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还在高鸿除恶之后吹捧叫好,眼下被张仲桥一说,就好似是萧明楼妖言惑众煽动了高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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