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中爆发出一声盛怒之下的咆哮,随即一掌将叶钊灵打下了问心台。
叶钊灵如一片枯叶败絮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他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只得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台上的红影。
“好好好,好得很,真不愧是我手里创造出来的人。”容九歌拖着那半截“身躯”,飘至问心台边缘,居高临下地对叶钊灵说道:“你杀不了我。”
叶钊灵这辈子最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人,他偏头吐出一口血,强撑起一口气起身就要再战。
但他还未坐起身,便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的力气。
五百年过去了,他终于要死了。
有一件事他从来不敢说,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因为人一旦有了期盼,便再也无法坦荡地接受离别。
现在他快要死了,只是放在心里想一想,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
他想好好活着,他想和容铮在一起。
意识弥留之际,叶钊灵扭头看向容铮的方向,努力朝他伸出手。
但此刻的他已是风中的一点残烛,就算用尽全力,也不能再靠近他一点。
* * *
“大师兄!!!”
尖利的哭叫声响彻大殿,李秋天等人刚从灵台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肝胆俱裂,哭喊着朝叶钊灵奔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从他们意识到情况紧急,到发展成眼下这个局面,不过只是转瞬之间。
容九歌身上的火焰已经减弱了许多,虽然他的魂魄只剩下半截,但只要在这龙气汇集之地潜心修炼,用不了多久便会修复起来。
现在容九歌的心情大好,对待李秋天等人也相对宽容些,他瞥了眼角落里刚出现的三个人,纳闷道:“这又是哪里来的小东西?”
“我要和你拼了!”李秋天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暂时将大师兄放到一边,随手操起掉落在地上的高脚烛台,不管不顾地朝容九歌冲去。
迟也和林澜也红了眼眶,两人跟着李秋天发起了疯,一同抄起家伙跟了上去。
容九歌此刻春风得意,可没心情和这些小角色纠缠。他轻轻挥了挥衣袖,师兄妹三人还没近他的身,便齐齐飞了出去。
李秋天跌在墙边,撞得满脸是血,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她顾不得身上的伤,扯着嗓子哭得伤心欲绝。
泪水模糊了李秋天的视线,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大师兄。她开始后悔自己平日里为什么没有听大师兄的话,时常闯祸,还老爱和他顶嘴。
她想起了很多早已遗忘的往事,想起小时候一起在灵境虚生活的日子。
眼泪朦胧间,她的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李秋天呆愣地抬眼向上望去,惊讶地发现一枚金色的光点正拖着小尾巴从她的额间艰难地挤出来。
同样震惊的还有迟也和林澜,他们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三枚光点从各自的额间钻出,从而汇聚在一起。
“这…是什么?”林澜不可思议地伸出手。
这是叶钊灵之前在赐名的时候,顺便放入他们师兄妹体内的一丁点灵力。这会儿三人遇到了危险,这点灵力就突然被激发了出来。
三个小光点如倦鸟归林一般,一路晃晃悠悠地飘向叶钊灵。它们先是在叶钊灵的身旁转了几圈,最后才像终于找到落脚点一般,依次隐入叶钊灵的额头。
霎时间,叶钊灵的周身亮起了数道金光,一股隐藏在他体内多年的力量被骤然唤醒,它冲破了层层禁制,流淌遍叶钊灵全身。
所有的力量都回来,叶钊灵的身体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轻盈。待这股力量在叶钊灵体内流转了一循之后,叶钊灵从中感受到了师父的气息。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声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他的师父一辈子大大咧咧,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
当年在门派被灭门之前,师父将灵境虚最后一点传承的力量藏在了叶钊灵的体内。今天迟也李秋天林澜身体里仅存的一点灵境虚血脉,唤醒了这股力量传承。
师父做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是指望着这个小弟子有朝一日可以光复门楣。他只是希望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还能最后再保护他一回。
叶钊灵坐起身,反手抽出了背脊上仅剩的那截赤金骨。这一小段赤金骨刚到叶钊灵的手里便被金光包围,最后化为了一把剑的模样。
叶钊灵认得这把剑,那是当年师父送给自己的入门礼,可惜在灵境虚灭门一战中遗失了。
叶钊灵脚下轻点,纵身跃上问心台。他将全身的灵力贯注在这把赤金骨化出的剑中,毫不犹豫地挥剑刺向容九歌。
台上的法阵越发清晰起来,神魄之火,容九歌之魂,叶钊灵之骨在阵中聚齐。伴随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问心台在容九歌的身后崩裂。
一簇火焰如火山爆发一般从地底喷涌而出,迎面而来的热浪将殿中的所有人掀翻。
那是梵天火!原来这数百年来梵天火从来没有熄灭,一直在问心台下燃烧着。
“住手!你疯了!”
面对此景,容九歌总算慌了神,他一掌格开叶钊灵迎面而来的攻势,转身就要逃。
但叶钊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剑刺穿了容九歌的胸膛,带着他一起落进了问心台!
问心台底的火苗在这瞬间蹿起万丈高,在下一个瞬息又回落了下来,大殿之内的震动逐渐平息,台上的裂缝开始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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