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圈子不大,即使是一些不起眼的消息,也很容易互相传遍。
曾经爸爸妈妈还有过以姐姐为傲的时光,虽然那只是短暂的一个晚上,比蜉蝣的生命都来得短暂,但至少那个晚上,他们会因为提到姐姐,脸上都是笑容。
可现在不一样了。
姐姐的名声不好,当初夸赞姐姐的那批人又换了一个嘴脸。
说话的人还是他们,只是内容从夸奖变成了隐晦批评,他们让爸爸妈妈多管教着孩子,说孩子学坏了可难以纠正了。
他们已经判定姐姐已经学坏了,包括爸爸妈妈也这样认为,毕竟姐姐在国外的生活,他们一无所知。
他们常听说留学生圈子,不过是怪诞与荒淫的集聚地,而现在姐姐却赫然成了最强的佐证者。
你看,她出了一趟国,好好的孩子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在国外究竟染了些什么坏习惯。
他们背地里传她抽烟,喝酒,甚至吸/毒,他们说她私生活混乱,以色侍人。
爸爸好面子,别人说多了,他就信了,妈妈是将信将疑,但爸爸的脸色又让她多信了半分。
可陈恪从来不信这些。
而且姐姐也曾在家里主动提起过那些谣言,她说:“我没有做过。”
其他人只当是笑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但陈恪知道,姐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她不是会撒谎的人。
从小就不是。
他和姐姐的关系从出生起就是这样,不近也不远,他们没能做到像有些家庭里那般,两姐弟互相扶持,把对方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但在这种家庭里,他们俩也没闹得很崩,至少每次他给姐姐打电话,对方都会接,哪怕是错过了,她也会回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只是想和姐姐说说话而已,毕竟她是他唯一的同辈亲人,他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
可是陈恪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姐姐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她不会接电话,也再也没有回过他的电话。
再之后打,手机里就会传来冰冷的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她似乎换了电话号码。
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她唯一的弟弟。
陈恪能找到她的新联系方式并不容易,这次能得到完全就是一个碰巧。
他的一个同学的姐姐似乎是哈梨的好朋友,而这个电话号码也是同学偷偷从他姐姐那里偷来的。
同学姐姐的嘴倒是很严,电话号码说不给就不给。
哈梨会交朋友,交的都是些真心的人。
陈恪发自内心地为姐姐感到高兴。
他更高兴的是姐姐变了,不止是名声,她整个人的气质什么都变了。
陈恪看完了《寻宝荒野》的直播,追完了《星途》,还发动了好多人为哈梨投了票。
朋友们都以为他是哈梨的狂热粉丝,因为哈梨从不让他在外面说她是他的姐姐,周围也几乎没人知道他还有一个久居国外,这两年才回国的姐姐。
陈恪也没解释,只是暗中加入了哈梨的粉丝群,为她打榜,和其他粉丝一起以她的名意做公益。
他看见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都是真心实意的,和曾经那个整日阴沉沉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和妈妈口中的“狗见嫌”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有了许多朋友,所有粉丝都知道。
而陈恪更知道的是,友情已经完全充实了姐姐,她也不再渴求那微薄的她怎么也求不来的亲情了。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的名字也成了家里的禁词。
提不得,只要一提起,妈妈就不是正常情况的妈妈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姐姐能开心就很好,其他的陈恪也不在乎了。
她苦了那么多年,现在生活终于也甜起来了。
她叫哈梨,哈梨honey,她的生活本该就如蜂蜜那么甜,只是这样的甜,稍微迟到了二十多年。
她以前只是经济上脱离那个家了,但始终还是有牵绊,不过从她换电话号码的那一刻,陈恪就明白了,她终于彻彻底底地和曾经的一切不平说了再见。
未来,她前路漫漫,只是不再有他们。
陈恪大年三十这一天给哈梨打电话,并不是真的想问姐姐回不回家过年,只是他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姐姐了,一开口,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大概十多秒,然后他听见姐姐平静开口:
“陈恪,我早就没有家了。”
……
哈梨接到陈恪的电话是一场意外,她没想到自己换了电话号码,打算一切重启后,都还能被原身以前的家人找到。
她对陈恪没有感情,她继承的只有原身的记忆。
哈梨也不知道原身对这个同母异父亲弟弟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单凭记忆来看,原身对他说不上喜欢,但也绝对不是讨厌。
陈恪打来电话就随便聊了几句,在听懂她不会回那个家过年后,也没再聊关于那个家的话题,只是随意地聊了聊她的工作,然后祝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工作顺遂。
这样的吉祥话哈梨听多了,就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也是”,还多加了一句“学业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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