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猫坐在他的肩上:【你是在说主人吗?不是神也不是魔。】
冶昙声音温和:不是,子桑君晏不是这种人。你看,他就算入魔失控了也没有杀掉任何一个人。你应该对你的主人有点信心。
小熊猫顿了一下:【陈箬竹不是人吗?】
那可是连元神都被子桑君晏捏碎了。
冶昙语气更温柔了:不是。
一个为了区区二等弟子待遇,就亲手让自己的父母亲族魂飞魄散的人,仿佛好像不曾沾染过一滴血,但哪里还算得上是个人?
楚红月忽然说:“雩雳长老杀过很多人,连魔界之人都怕他。但他还是好端端的修行到了大乘期。”
冶昙温和轻慢地说:“这种时候我们也算同生共死了,不如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雩雳这样的人,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个工具。”
天道的工具人。
“……”大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冶昙:“这个工具修不到渡劫期,他气蕴很盛,但死气也很盛,有一天死气压过气蕴,这个工具失去了价值,就会折断。你们以后进入内门,不必为他准备三千寿的礼物了,他应该用不上。”
一片讪讪。
要不是段凌声音悠然,带着一贯的矜傲,大家甚至会以为他疯了。
他居然说,雩雳长老活不到三千岁。
事实上,冶昙已经很含蓄了。
冶昙:他连两千岁都活不到。
“你们应该不会去告密吧?他自己应该也很心知肚明,完全不需要提醒。”
楚红月对段凌的观感变了许多,难道之前对方那副到处挑衅,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只是一个伪装?他父亲是雩雳手下,听说雩雳的门下都是疯子,段凌自小长在那种地方日子一定不好过。
裴英叹口气:“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开玩笑,说垃圾话了,先活着出去再说。”
说话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和那些人交手,没有停过。
但的确经过这番谈话后,几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对彼此有了更多的信任。
裴英是魔修,在魔界的时候为了生存他杀过很多人,也对段凌的话更有体会。
第五夏冷静地说:“八百年前,修真界第一人子桑君晏,他作为天道执法者,手执天命之书,不到两百年的时间杀了那么多人,在他手中陨落的不是圣人便是一方大能。尽管他身后站着天道,最终也逃不过英年早逝,陨落得何其惨烈。段凌说得对,我们不能杀他们,要守住本心。”
修真界都知道,郁罗萧台现在行事不对劲,甚至隐隐还酝酿着更可怕的风暴。
九侍宸架空天道传人,肆意在修真界排除异己,为一己私欲扩张,无人能压制。
第五夏是名门正派出身,第一大宗门,他们门派并没有归顺郁罗萧台,但她还是来了落月山庄。
因为,郁罗萧台错了,九侍宸错了,必须要有人从内部控制住这个庞然大物。
第五夏也好,裴英也好,他们都模模糊糊有一种想法,站到更高的地方去,扭转乾坤,改变这个不正常的世界。
他们虽然不清楚郁罗萧台为什么要选出十个内门弟子,但心底隐隐约约猜到,成为这个内门弟子之后,未来或许可以深入郁罗萧台,甚至走到天道传人身边去。
只有天道传人能控制九侍宸,只是对方现在被蒙蔽了,实力又太微弱。
现在听到连出身郁罗萧台高层的段凌也跟他们不谋而合,原来不是只有自己在孤军奋战。
即便是这种危险的场合,他们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前路明亮。
绯红色的落樱扩张出去,像是一阵幻梦。
微凉的风将这片雾气扩大到整个广场,那些入魔的弟子们忽然像失去了目标一样,站在原地又哭又笑。
妩翩仙全神贯注施展幻术,将后背交给第五夏和楚红月。
裴英的额头渗出汗水,修为耗去七八成,一阵虚弱。
伊陌手中的冰针分裂成无数道,细雨一样打入那片幻阵。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少年手中细长的短刀挡住了前方所有试图冲击而来的人,他没有跟队伍站在一起,中间有一仗长的空地。
但,没有一个人穿过他接近这片空地。
很快,留下一地失去战斗力的弟子。
而他独自深入到长街黑暗中去。
赵夜的强大他们早就有所预料,也没有指望对方能跟他们同进退,对于他脱离队伍独自深入只得无可奈何摇摇头。
事实上,他没有把他们也一同打晕丢在路边,大家已经感到受宠若惊了。
或许,在赵夜眼里,他们居然也算得上是与众不同,有进入内门的资格?
这种微妙的心态,比被落月山庄庄主徐天缙肯定还让人骄傲,可真是……
冶昙当然知道子桑君晏离开了队伍,祂并没有阻拦。
一面是不想让子桑君晏发现,更多的原因是,祂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让子桑君晏和这些人共进退,祂只是不想他们成为他的拖累和敌人。
用段凌的身份站出来也好,制止他们杀人也好,都只是如此。
冶昙背对着子桑君晏离去的方向,没有回头,操作手中的折扇悬浮到空中,淡淡的清香随着扇子旋转浮空掀起的风浪席卷到四面八方。
“这是什么?”伊陌嗅了嗅,神情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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