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青今日此举的确只是例行公事,他可能存了私心,没有告诉崔洛,是因为萧翼担保的缘故,她才能置之度外。
“恩。”顾长青应了一声,此刻外面大雪飘扬,像极了两年前的那个场景。可能是映着火光的缘故,他冷然的脸上有些泛红。
那时......难怪她总是闭着旁人去净房。
顾长青想到了不该想的那一幕,沉声道:“堂外有伞,你走吧。”
他前后态度极为不一致,崔洛也没放在心上。他要是一直对她嬉皮笑脸,那才是不正常。
从北镇府司出来,崔洛扛着一把黄油布的大伞径直走在落了雪的长道上。
又开始了........她到底是没法抽身。
先想着怎么救了朱明辰再说吧。虽说安王也在意这个侄儿,可他自己都是羽翼未成,又怎会冒着被帝王猜忌的风险从宣府赶回来呢?!
崔洛先去内书馆见了中公,她现在已经不教他了,但中公嘴甜,一口一声‘崔先生’唤着她。
太子身边的人都被抓了,崔洛要想打听消息,只能从旁人身上着手。而且她无论如何得再去一次太子所居的地方。
还有谁能轻而易举的帮她做到呢?!
当然是汪直了。
据崔洛所知,汪直没有站在任何阵营,他跟太子朱明辰的关系还算好,时常给太子送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中公,你能不能帮我给汪厂公传个口信?”时间紧迫,崔洛直言道。信笺什么的容易留下证据,不如口传安全。
从北镇府司出来之后,崔洛知道一路有人跟着她。她不得不防备。
中公这时恭敬的给崔洛倒了杯热茶。内书馆相当的朴素艰苦,供先生歇息的地方,仅摆了一只烤火的铜盆,还是缺了一个口子的。就跟门外的那把常年无人清理的野草一样,看着叫人觉得清苦不已。
大明的绝大多数朝廷机构都是这个样子,处处彰显朝廷不易,官员清廉。内书馆大门外的朱红色墙壁上还裂开了五指粗细的缝。
中公小声道:“崔先生,义父已经交代过了,并说让您今晚三更之前去文华堂大门外等着,会有人领你进去的。”
崔洛倒吸了一口凉气:“........好。”汪直早就等着她找上门了?他知道自己会寻求帮助?!
以往跟他关系一般时,就觉得这人十分热情。
这辈子还谈不上交情,却见此人也是这般。他莫不是为了太子才肯出手相助的?
崔洛只是个小人物,太子出事,除了顾长青之外,没有人会特意盯着她这个小小举人。
如此,崔洛从内书馆偏门溜出去之后,就直奔了长信侯府。萧翼是御前之人,一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可能昨夜值守,崔洛见到他时,他刚从寝房出来。墨发随意挽起,肩头搭了件鸦青色素面夹袍,样子风流中透着倜傥。
他在暖阁见了崔洛,又命人当场煮了热茶,还有一壶温过的羊/乳。
火炉子里不时腾起火星,萧翼手脚麻利的给二人倒了茶,在崔洛的杯盏里添了羊/乳,“喝吧,这么冷的天,也就只有你为太子忙前忙后了。”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这话说的人可能无心,但崔洛却是有些心酸。
朱明辰看着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却是母后早亡,也无母族可依,听说早年宣德皇后的娘家犯了大事,举族被流放川蜀之地,现如今都寻不到人了。
想害朱明辰真的很容易。
但龙袍事件太过严重,有人是想直接置他于死地,不给他任何的生机。
崔洛虽知道朱明辰前两世是安然无恙的,但这辈子就说不清了,很多事情都在发生着变化。
“继兄——你昨夜在宫中可是知道了什么?”崔洛抱着杯盏握手,从早晨到现在连口饭也没吃,她也着实饥寒交迫了。
萧翼蹙了眉:“安王会护着太子,这件事你也可以查,也算是历练了。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得冒进,我可不想看着你被人当作靶子。”
崔洛眨了眨眼,对萧翼突如其来的另类关心有点不适应,两人都有前世的记忆,都知道发生过什么,此时此刻还真有些尴尬。
“继兄说的是,我明白的。而且,我这样怕死的人,肯定会小心谨慎。另外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来。”崔洛垂下眸,喝了几口羊/乳茶,又道:“其他人查或许会弄巧成拙,也只有我这样的小人物才不会被人注意到。”
萧翼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眉梢挑了挑。
难得她有事相求!
崔洛自己怕死,萧翼更害怕她出事。
除了三皇子朱明礼之外,想让太子死的人另有数人。万贵妃,刘贵妃以及其背后的家族势力,也都蠢蠢欲动了。
长信侯府自然是几股势力拉拢的对象,但在外人看来,萧家一直没有站队。
实则,是早就投靠了安王朱启了。
反正,太子对朱启造成不了威胁,他不过是皇权争斗过程中,一个势弱,却又恰好站在了关键位置的地方。他挡了别人的路了,迟早被人盯上。
崔洛正沉思,一阵‘咕噜’声让她面露难色。
萧翼的眉头蹙的更深了,“我正要用午饭,我跟我一起吧。一会再去看看三弟,你几个月没看到他了,他已经会爬了。”他语气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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