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的顶层?”祝微星又问。
姜翼嫌他大惊小怪:“楼上有人,楼下却没人管,阳台那么宽,一拽就能翻上来。”
祝微星不语,只怔怔盯着他,仍是反应不过来。
姜翼没得回答,收了收手臂,和对方贴得更紧,故意流里流气问:“太想我?看到我高兴傻了?”
祝微星被他一拢才回神。让姜翼意外,他沉默两秒,竟大方点头:“我是有些……想你,也高兴你回来。”
姜翼明显愣了秒,眼神像遇见狂风的惊沙,刹那涣散又疾速集聚,即将铺天盖地前又骤然平寂,被他垂眼挡去。
他一把抓住了祝微星的手腕,拖着人就走。
祝微星没跟上他脑回路:“去……哪里?”
姜翼随手捞起病人摆床上的手机衣服,拉开门往走廊去。
“不是说想我?跟我回家。”
祝微星:“?!”
没来得及反对,人已被牵出病房。
长廊幽寂无人,祝微星穿着软底棉拖,姜翼走路本就无声,两人一直行到尽头都未引人注意。
但见护士台横亘在前,祝微星放满脚步,望向身边人。
他是有意离开医院,如果身体有异是真,再留下做检查早晚惹人怀疑,但以祝微星性格,要走也该四面安抚稳妥为上,心血来潮夜半出逃实在不是他风格。
但当姜翼正视过来用口型问他“想走想留”时,祝微星未做迟疑的说:走。
想到再被留在医院,留在病房,夤夜中只剩他孤独呆坐,祝微星就浑身发冷。
他不想在这里,不想一个人。
话刚落,小土匪便剥了身上外套兜头朝他罩来!
祝微星视线乍然一黑,没明白对方意欲为何,已觉双脚悬空,竟被拦腰抱起!
他目不能视,只能努力凭他脚步、衣料摩擦、耳际风声猜到还是走的大门。
不清楚姜翼用了什么办法,顺利躲过小护士监察,姜翼抱着祝微星疾走几步又停下,像进了电梯。
人没放下,就这么抱着,不同于上回在琴房楼,这一次抱人的没蛮横粗暴,被抱的也没不情不愿,一方小室,二人独处,氛围宁和。
出电梯,又出医院,一阵寒凉加身,深秋夜风可比初冬,只着薄衫的祝微星却没觉太冷。
姜翼的外套特别暖,还有环着他的体温。
没两步,姜翼又把他塞进一辆车内。
祝微星听见他和司机说话,原来有出租在医院外等他。
就听那司机忽然感叹:“这么晚赶长途回来,原来是为了接女朋友出院,小伙子真不错啊。”
祝微星本要揭脑袋上外套的手一顿,又默默放了下来。
姜翼那么杠一人,全程没崩一个屁怼人,争做文明乘客,害得祝微星也只能歪在椅上,装睡装女孩装自然。
好在没拐两个弯就到了羚甲里。
坚持独立下车,落地后拂开头脸衣衫,发现姜翼还真把他带到了自家的六号楼。
“不走?想回去也行。”发现身边人犹豫,姜翼在旁一脸“你自便我随意”的友好姿态。
祝微星又不糊涂,都快凌晨一点,自己这夜半离院一身狼狈,真回去怕不是要吓蒙哥哥奶奶。
选无可选,只这天山一条路。
祝微星磨磨唧唧跟着姜翼回家。一进门这人就丢包甩鞋剥衣服,着条大裤衩站那儿往自己床上遥遥一指,意思是祝微星睡这。
祝微星没动。
姜翼哼笑:“怎么,难不成要睡我妈那间?”
虽说姜妈妈不在,但俩男生应该都不会去动她房间。
祝微星摇着头问:“我睡你床你睡哪里?”
“放心,睡不到你身上。”姜翼丢下这句,耷拉着拖鞋走了。
得主人邀请,祝微星理应随意,但他仍觉占了人便宜,只挨到床脚轻轻坐下。
五分钟后,姜翼冲了个战斗澡回来就见家里矜贵客人抱着腿,假娃娃一样靠着墙发呆,怀里还搂着自己外套,像搂了件盔甲。
姜翼瞟他两眼,取了手机打起了游戏。
运气不好,夜半鱼塘局还遇到队友全员挂机,要按姜翼往日脾气,能开麦招呼人全家一百零八口出来见上帝,今天竟佛祖上身,没对线,只把手机扔去一边。
这一日又是晕倒又是惊吓,信息量过载,祝微星其实很累,但他不想睡,或者说不敢睡。睡了会否又神魂出走,畸梦不断?那科学无法解答的未知状态让他迷茫焦虑。
忽然一连串噪音炸起在耳边,中止他思考。
祝微星迷蒙望去,便见墙上吉他不知何时被姜翼取下抱在怀里,乱弹一气。
祝微星无语,正担心夜半扰民,想开口阻止。那乱扫的手倏地停下开始一指一指的轻轻拨弦,由慢到快,流畅成曲。
祝微星越听越愕然,一段有些耳熟的旋律,具体属于哪首曲却一时想不起。
“谁教你的琴?”当一段暂歇,祝微星开口问。
姜翼敲了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看人弹,瞎学的,就会这一首。”
祝微星有点不信,古典吉他不同于一般吉他,不容易自学,得靠专业老师教授,需要一定的古典乐理,入门不易,弹得像模像样更不易。而姜翼不仅会弹,还弹得很好。他的轮指速度极快,连绵清晰,虽不到专业门槛,但业余里也值得吹嘘。唯一的不足,是姜翼指甲短,用指腹拨弦,声音在白日会显沉闷,在夜晚听,却恰多一份低回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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