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嬷嬷心中便立刻有数了,这事她自然不敢瞒着老夫人,转头便原路回了公主府正门大门口,吩咐了马夫回去给老夫人传话。
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生母究竟是公主府的哪个丫头,还是什么外面的歌姬舞女之类的,但毕竟生的是小侯爷的骨肉,这么要紧的事自然得赶紧告诉老夫人。
那马夫听了曲嬷嬷嘱咐,心知这事要紧,也不敢耽搁,立时便快马加鞭的纵马驰过长街,回言府报信去了。
那头征野、兰宵、颜之雅一干人等忙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还不晓得此事已经惊动了言家,颜之雅撩了卧房的帐慢出来进了偏厅,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屋里炭火烧得旺,她又为着贺顾焦心,已然是嘴唇起皮泛白,额上全是细汗。
征野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去道:“爷他怎么样了?怎么也没听见动静,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要叫的吗?”
颜之雅嘴里呼呼喘着气,一时竟没缓过气来顾得上回答征野的问题,她手上带着血也不好擦额上的汗水,便要用胳膊肩臂去蹭,征野见状不知从哪里掏了块手帕出来,十分自觉的就开始给颜之雅擦汗,边擦边道:“姑娘倒是说句话啊!”
颜之雅被他擦得一愣,半晌回过神来气倒是也喘匀了,索性也不扭捏,干脆坦然受之,对征野和兰宵道:“侯爷是男子,虽说既能有孕,他身子便已与常人不同,可毕竟还是与女人不一样的,女子有产道,可是你家侯爷……”
颜之雅顿了顿,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征野听得心里简直快急死了,一时只恨自己不能进去亲自替贺顾生了,哭丧着脸道:“那该怎么办?这孩子还能生出来吗?”
又垂头丧气、咬牙切齿道:“都怪我当初弄错了姑娘给的药,若是这孩子落了,爷现在怎么会受这样的罪?都怪我!”
他这副模样神情既狰狞又扭曲,一时望之也不知是哭是笑,看的颜之雅和兰宵心里都有点发毛,十分害怕,颜之雅赶忙劝道:“眼下你自责也没用,如今我只有一个法子,能让侯爷把孩子平安生出来,但是得有人来拿主意,我也不敢替侯爷做这个主。”
颜之雅边说边踏出门槛,一脚进了正院廊下,道:“你们去请三王爷来,让他拿主意吧。”
兰宵闻言急道:“你不知道吗?王爷都出京小半个月了,哪里还来得及去找他?”
颜之雅一愣,她整日宅在自个儿家中,若不是给小侯爷把平安脉,怕是半个月都不出一趟门,倒还真不知道恪王殿下竟出京了。
眼下听兰宵这么说,颜之雅便也懵了,道:“什么?不在京中,那这……这主意可让谁来拿啊!”
正此刻,院门那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只闻一个老太太中气十足、字正腔圆的问:“拿什么主意?”
众人一愣,回头去看,便见来者是前簇后拥,领着几个嬷嬷和一众婢女的言老将军和言老夫人夫妇两个。
兰宵可以认不出曲嬷嬷,征野却不可能认不出言老将军和言老夫人,他难得反应快了一回,立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一想到里头还躺着的小侯爷,再看看面色严肃的言家二老,一向听话如他,头一次产生了背着主家做了要天打雷劈的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心虚感觉,差点没给吓得背过气去。
只是吓归吓,装傻却是不能的,只好上前去作势要跪下给言家二老磕头,口里道:“将军,老夫人,您……您二位怎么……”
言老夫人示意旁边的丫鬟拦住了没叫他跪下去,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儿的孩子都要生了,若不是我今日叫曲嬷嬷来看看,竟还都不晓得,我让你跟着顾儿好好伺候他,有事就回言家来和我们老两口说,你的话都听到哪儿去了?怎么竟然这样懈怠?”
征野已经快哭了,既担心里头的还在生的小侯爷,又不知该如何与言老夫人说实话,且之前贺顾还和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把这事告诉言家二老,此刻征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只能道:“不是我不愿说……是……是……”
言老将军抬眸看了看卧房紧紧掩着的窗棂和门帘,道:“是顾儿不许你告诉我们的?”
又是一个里外不是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问题。
那边卧房里头却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以及稳婆与丫鬟们克制不住、带着几丝惊骇的低呼。
颜之雅听见这动静面色一变,也顾不上外头站着的言家二老了,立刻转身撩了门帘匆匆进去了。
贺顾那一声低呼,因着嗓子喑哑、声气又小,竟一时也不好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尽管如此,那一声低哼里藏着的痛苦却难掩,言老夫人是生过孩子的人,一听这样的动静立时脸色也变了,转头看着言老将军道:“这孩子……听着像是难产得厉害。”
言老将军闻言沉默了半晌,转头环视了一圈正院,忽然对征野道:“顾儿呢?”
征野一哽,被言老将军盯着问话那种压迫感实在是叫人难受,但此刻他又不敢说实话,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支支吾吾道:“爷……他……他……他眼下不在府中……”
言老将军闻言,眉头一竖,怒道:“什么……不在?他人上哪去了,里头都这样了,你还不去找他回来,就眼睁睁看着人家姑娘一个人在里头受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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