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侯爷心中正美滋滋,迫不及待的想赶紧回去,拆了信看看三殿下给他写了些什么,冷不防却听征野问了这么一句,难免有些怔然,道:“……什么?”
征野话一问出口,也知道自己有些逾矩了,但话既已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索性目不转睛的盯着贺顾哽这脖子问出了心中最深处的那个疑惑。
“爷,这信……不是家书……是恪王爷给你寄的吧?”
贺顾怔愣了片刻,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征野见他竟不否认,这样干脆的就承认了,心中那个猜想更甚几分,一时说话语气都急了,差点没咬到舌头:“我……我又不傻,爷,你和三王爷,你们……你们是不是……”
贺顾沉默了一会。
诚然,这事他从没告诉过征野,但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征野,实在是因为贺顾心底便觉得征野怕是不太能接受,毕竟正如王二哥所言,男风虽盛,却也多不过只是玩玩,并非大道,征野心中揣着颜姑娘,贺顾知道他是个正常人,恐怕未必能接受自己竟然离经叛道、背德忘典的打算和一个男人厮混一辈子。
但是征野毕竟总跟着他,纸包不住火,露馅被他察觉的这一天总归还是来了。
贺顾顿了顿,道:“是。”
征野顿时睁圆了眼睛,诚然他心中本来就已有猜想,可亲耳听见侯爷承认,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低声急急道:“这……这可怎么是好,爷,你……你们都是男子啊……”
贺顾道:“……我知道,我都想好了。”
征野一见他神色,便知道贺顾多半是早已经打定主意了。
……都怪他发现的太迟,小侯爷从小性子就倔,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如今他打定了主意要走歪路,就算征野有和他打小一块长大的交情,也知道自己多半是劝不动他的。
贺顾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奇怪?”
征野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愣神片刻,若有所思,半晌他才小声道:“颜姑娘写的话本子……其实都是戏说,不能尽信当真的,爷是不是看多了那些话本子,才一时想岔了?”
贺顾:“……”
“不是,是我自己想,和旁人没关系。”
征野:“……”
一时两人相顾无言,贺顾看着征野瞧着自己那副又是悔不当初、又是痛心疾首的复杂眼神,心知这家伙多半是在愧疚怎么没早发现他和三殿下之间的猫腻,好让他悬崖勒马。
贺顾有些头疼,正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叫征野别钻牛角尖,转移一下话题,却见前边街角一个新门面铺子前,挂着副小小的三角旗,上书“颜氏医馆”四个大字,笔迹甚为狂放洒脱,正迎风招展。
贺顾愣了愣,道:“这是……”
征野心中虽然还在纠结,但此刻还是习惯性的回答他道:“颜姑娘把新的医馆门面选在这里了。”
进了医馆大堂正门,果然看见颜之雅正在往簸箕里铺药材,春彤跟在旁边帮手,似乎是想趁着阳光好往外面晒一晒。
见贺顾出现在店门口,颜之雅显然也愣了愣,道:“小侯爷?你怎么来了?”
贺顾可算找到机会转移一下征野的注意力了,摸摸鼻子笑道:“恰好路过,看到这医馆名字,又是新开的,猜着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颜之雅放下簸箕,到柜台后给他和征野两个倒了杯茶,叫春彤递给贺顾,自己又递给了征野,这才道:“这几日闲下来了吗?”
贺顾道:“是的,昨日刚跑完差事,现在没什么事,就往阳溪来买些东西。”
顿了顿,又道:“啊……对了,近日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今日路过正好请姑娘帮着瞧瞧。”
颜之雅怔了怔,道:“侯爷身体不舒服?”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贺小侯爷看着一向皮实的很,而且现在瞧着也是气色红润,实在瞧不出什么不舒服的苗头来。
贺顾道:“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瞌睡多了些,偶尔吃多了还会犯恶心,而且以前我不怎么怕冷的,最近却总想加衣裳。”
颜之雅沉思了片刻,道:“听着倒不像是水土不服。”
又道:“春彤,去取脉枕来。”
春彤点头应了是,很快取来一个褐色脉枕,贺顾见状十分自觉地撩了衣袖放下手给颜之雅诊脉。
贺顾其实倒没真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不好,只是眼下恰好寻得这个由头转移话题,好别叫征野再惦记这他喜欢了个男人这事,稍稍缓解一下尴尬。
至于近日他身体的异状,贺顾则将其统统归咎于重生后日子过得太舒坦,缺乏锻炼,所以回了军营才稍有不适,过段日子自己就好了。
结果万没想到,颜之雅刚一诊脉没有半息工夫,眉头立时一跳,迅速的抬起眼来神色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了他两眼。
颜之雅并不是那种给人看病一惊一乍的大夫,她一向都是表现的胸有成竹、从容不迫,这也有个好处,无论来瞧病的身上多难受,得了多重的病,见大夫这样神色心中都会宽缓许多,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不再那么害怕了,贺顾从没见过她这种神色,心中立时咯噔了一声,暗道他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贺顾道:“我的身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颜之雅又移回了目光,这次她神色肃穆了许多,闭目凝神又诊了一次,半晌再睁开眼来看着贺顾的眼神却更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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