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不想拒绝这个人的吻,可却又有些无法招架,无论是以前寡言淡漠、矜贵疏冷的“长公主”,还是后来温润如玉、光华内敛的三殿下,他第一次发现这人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有点霸道、不容置否,而且仅仅是一个亲吻,都这样不知餍足。
背后被月神石抵住,退无可退、再没有退路了,贺顾只能放弃逃避,尝试着迎合他,他伸手去碰裴昭珩的鬓边、颊侧,感觉到他的皮肤也是温热、光滑的,他拨开裴昭珩散落的几缕碎发,把他们别到青年的耳后——
然后在晚风里和他耳鬓厮磨、唇齿相依。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要命的吻才终于结束了,贺顾剧烈的喘了半天,才抬眸看那人,谁知他倒是很平和,目光幽淡、注视着他、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一副游刃有余、没费什么功夫的模样。
贺顾一时觉得有点来气,虽然他也说不出气从何来,但是总归心里是别扭的,他低低的从鼻腔里冒出一声轻哼,刚想说话,却听裴昭珩道:“子环能想通……我很高兴。”
贺顾愣了愣,抬头瞧他,却见裴昭珩也正垂眸望着他,那眼神很认真,看的叫贺顾忍不住面上一热,他忽然记起了今日明明是自己来表白的,却叫这人一个吻给弄的七晕八素,莫名其妙就被逮着亲得脑壳都昏了,完全丧失了主动地位,十分有辱尊严,贺顾干咳了一声,还是很勉强的试图夺回主动权,道:“王……王爷这是答应了吗?”
裴昭珩笑了笑,看着他的眸色十分幽深,道:“……子环说呢?”
贺顾:“……”
他还多此一举问这个干什么?果然是吃饱了撑的。
两人也站的累了,便索性在河边草地上坐了下来,背后月神石倒映着纯白如雾般的疏淡月光,面前承河奔腾,晚风袅袅,贺顾转头看了看三殿下,只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动的频率似乎仍在不住加快,他又紧张又兴奋又有些说不出的满足,只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今又该和三殿下怎么相处。
他上一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这辈子虽然娶了妻,可也没热乎几天,媳妇就跑了,如今虽然总算又给捞了回来,可媳妇却变成了男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身为男子,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子后,该怎么和对方相处,也从来没有前例告诉他,他和三殿下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是的,不像是寻常夫妻,尚且能展望一下儿孙满堂、白头偕老、家宅兴旺。
他和三殿下就算如今两情相悦了,可也注定只能二人相伴终老,儿孙满堂家宅兴旺就不说了,便是连光明正大的成亲,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半年过去了,贺顾也有点回过味来了,无论是当初裴昭珩为何要男扮女装,包括皇帝为什么需要他这个“驸马”,愿意给他那么多的甜头和恩遇——
放在之前,叫贺顾发现皇帝可能本就是属意于三殿下,且还在为他铺路,他定会很高兴,君父的暗中属意,于夺储显然是最好的筹码,他知道皇帝需要他这个“驸马”留在三殿下身边,既有情分、又有恩遇,自然忠心耿耿,可如今……
如今以另一角度来看,他和裴昭珩倘若一辈子,都只能是郎舅俩,这实在是有些叫人沮丧的一件事……
贺顾想到这里,被自己的念头稍微惊了一下,他五指微微收紧了一些。
贺子环,你在想什么呢?
……人家未来可能是要得登大宝、君临天下的,此刻都已答应了为你终身不娶,难不成你竟还要不知足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道理都懂,可是情爱一事,却又哪里能是道理能够说的清楚的?
要明白很容易,可要甘心却很难。
贺顾出神,裴昭珩自然有所察觉,他侧目看着贺顾,低声道:“怎么了?”
贺顾闻言转头看着他,怔了怔,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缓缓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后我和殿下的事。”
裴昭珩闻言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道:“你不必想太多。”
贺顾却摇了摇头,道:“不,殿下,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前我也不好和你说……”
顿了顿,又道:“殿下一定要小心太子,他……他是个疯子。”
他这话说的十分大胆,十分坦坦荡荡、毫不遮掩、委婉一二,他本以为裴昭珩多半会蹙起眉来,问他为什么这样说,正想着该如何和他解释,却听裴昭珩道:“我知道。”
贺顾道:“啊……殿下知道啊……?”
裴昭珩道:“宗山屠寺、惊害母后,都是大哥所为,大哥似对母后仍然心存怨怼。”
贺顾怔了怔,立刻抓到了关键词,神色有些疑惑,道“……仍然?”
裴昭珩转目看了贺顾一眼,微微颔首,半晌他才复又转过头去,看着夜色下承河水波流动的河面,目色飘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裴昭珩道:“……当年皇姐夭折,是姨母所为。”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也没什么铺垫,贺顾猝不及防之间听到这么一个要命的皇室秘辛,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惊得微微张大了嘴,瞠目道:“什……什么?”
裴昭珩顿了顿,才继续道:“李嬷嬷说,当初父皇登基,册姨母为后,母后为淳惠皇贵妃,母后与姨母是亲姐妹,二人在宫中,也比与旁人更亲厚,只是后来姨母生下了大哥,大哥刚满周岁,便被父皇立为储君、昭告天下,没多久闻贵妃便又生下了二哥,母后也怀上了我与皇姐,自那时起,姨母便不再常来母后宫中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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