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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顾闻言,愣愣的转过头来,盯着他,却不说话,也不回答。
    裴昭珩见状,微微蹙眉,走上前去探了探贺顾的手,果然一片冰冷,他嘴唇也是苍白的没一点血色,想是今夜着实冻的狠了。
    他也没继续再问贺顾,只和等在房门边上,问他们还要不要用饭的妇人道:“吃食就不必了,只是我弟弟今日冒着雪,受了些寒,不知能否帮忙准备一些热水?”
    妇人道:“这倒容易,公子稍待片刻,妾身马上去烧。”
    裴昭珩颔首拱了拱手,道:“有劳嫂嫂了。”
    那妇人只道不必多礼,便转身去柴房烧水去了,没多久果然端来了一盆滚烫的热水,又端了碗还冒着热气儿的姜汤过来,道:“小公子受了寒,妾身方才便顺手煮了碗姜汤,公子快叫你弟弟喝了吧,去了寒气睡下,明早上起来就不难受啦。”
    裴昭珩接过那碗姜汤,道:“多谢。”
    妇人道:“不必客气,水用完了倒在门口院子里就是了,明早妾身自来收拾,二位快洗洗歇了吧。”
    这才关上门离去了。
    那边裴昭珩和主人家寒暄要热水,贺顾却始终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坐在床边,神情怔愣、眼神空洞。
    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叫贺小侯爷的脑子,有些接不上弦了——
    三殿下那句“与你结发的是我”、那个熟悉到叫人不得不深想、深想了却又不得不害怕的吻,还有许多以前他从未留意过、但仔细一想其实早已有了端倪的蛛丝马迹……
    此刻都在他心头如同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的掠过。
    是啊,他和“瑜儿姐姐”同住一府,夫妻一体,便是“她”再能躲、再能瞒,又岂能一点痕迹不落,没有一点不对之处?
    不过是他自己大喇喇从来没留心,没细想过罢了。
    那些在瑜儿姐姐宫中瞧见的……三殿下写给皇后娘娘的信,三殿下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檀香味,那时他惊讶的问他这味道怎么和长公主那么像,三殿下还说这是陛下赐下的贡香,许是长公主用、他也用,所以才一样,贺顾竟然还信了——
    便是用的香一样,可两个人身上的味道又怎能那般相似?
    一个人身上的气味绝不是只因着熏的香就能完全决定的,可笑他竟然全没细想过,也不曾产生半点疑心。
    还有“瑜儿姐姐”的身量……那样高,便是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若只有个头也还罢了,毕竟也不是没有个头高的女子,可成婚时,他想握着“瑜儿姐姐”的手,却连握都握不住,那样宽阔的骨架、那样大的手、哪个女子能有?
    ……可恨他竟然一点都没多想。
    还有“她”常年累月带着、从不离开颈间的面纱,一马平川的胸……
    他本来早就能发现,可他却自始至终没有一点知觉,若非今日三殿下主动告知与他,他是不是就能无知无觉陷在这场美妙绝伦的温柔幻梦里一辈子?
    贺顾并不傻,一旦意识到了三殿下就是长公主这个事实,很多事情的缘由、结合上辈子的经历,便能大概猜个七七八八,至于之前为什么一点也没发觉——
    大概是当局者迷吧。
    他的确不用再去宗山找“瑜儿姐姐”、确认她是生是死、为她扶灵回京了。
    ……毕竟是自始至终都不存在的一个人,又哪里谈得上什么生死呢?
    ……他知道三殿下必然也有苦衷,他知道三殿下秉性温雅淳厚,他定然也有难言之隐、他定然也是身不由己、他定然也不想欺瞒于他,贺顾知道自己不应该怪他,可是……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做不到那样轻轻松松、一笑而过,说那就算了,没关系,不过是个误会,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再娶一个就是了。
    贺顾做不到。
    他又怎么能做到?
    没有人知道“长公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瑜儿姐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自他重生后,长街上那惊鸿一瞥,贺顾便把自己以后人生的每一页,都写上了她的名字。
    可是现在却要告诉他这都是一场误会,根本没这个人。
    ……叫他怎么接受?
    ……可他又能因此怪罪于三殿下吗?
    他是皇帝的亲儿子,甚至这辈子太子没了贺顾扶持、皇位还不知道坐不坐的稳,三殿下还有可能和那个梦里一样成为以后的九五至尊……自己有什么资格、又怎么敢怪罪他?
    何况……他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
    就算他真的怪罪于三殿下,又能怎么叫他给自己赔罪?况且如今赔罪又有什么用?
    难道他要像个泼妇一样、哭着闹着,骂他是狗东西,骂他骗了自己的感情,叫他去死?
    他又怎能忍心,要三殿下去死,如今真相大白,三殿下毕竟是那个他曾经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瑜儿姐姐”,便是怨他、恼他、可贺顾却也还是狠不下心说这样的气话的。
    他不得不承认,就算“瑜儿姐姐”变成了一个男人,似乎也比“瑜儿姐姐”在宗山,被一群马匪强奸劫掠、死无全尸要强的多,若真那样……
    他一定会发疯的。
    贺顾无法责怪三殿下,却又无法不怨他,不气恼,无法释然,无法不生一点怨怼,此时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面貌、什么态度面对他,他简直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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