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
三殿下这么一说,他虽然醉着,也终于觉出了几分古怪来,抬头看着夜空中璀璨的繁星深思了一会,半晌复又低下头来,看着裴昭珩道:“呃……也不一定要去男风馆,我的意思只是,世上许多好儿郎,天涯何处无芳草,殿下何必非得钻牛角尖呢?”
说完又怕自己话说的重了,连忙补充道:“我不是怪殿下,其实我觉得殿下可能如今还没搞明白,咱们……咱们最多是知己情谊,殿下只是会错了意罢了,以后……以后殿下还会遇着更中意的人的,如今您才十八岁呢。”
心中暗道,等当了皇帝,坐拥天下,到时候要您吊死在一棵树上您怕是还不愿意呢。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抬眸看着贺顾道:“……倒叫你为我费心了。”
贺顾忙道:“不费心不费心,我家这桩案子,才是多蒙殿下费心,这个恩我自承得,以后也必不相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肝脑……呃……”
……虽说跟未来主君表忠心不嫌多,但是现在就说肝脑涂地似乎也有点太早太夸张了。
想了想,又道:“总之只要不是这种事儿,殿下若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就尽管招呼,我定然拼尽全力相助。”
这么说虽然隐晦了些,但是三殿下如此聪慧,应该能意会吧?
只要一想到这一茬,贺顾便又更加清醒了三分,他可始终惦记着夺储这回事,毕竟太子一日还在,对瑜儿姐姐、皇后娘娘、三殿下就是个威胁,总得这事儿告一段落了,他这辈子才好安心吃软饭,该吃吃该睡睡。
他正想及此处,却听三殿下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子环……倘若皇姐她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你待如何?”
贺顾奇道:“那怎么可能?”
三殿下却沉下了脸,道:“倘若就是会呢?”
贺顾想了想道:“我去找她便是了。”
“……若是永远都找不到呢?”
贺顾愣住了,道:“永远都找不到……”
三殿下在开什么玩笑呢?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永远都找不到?
贺顾道:“我不信我找不到。”
顿了顿,又道:“若是找不到,我就找一辈子。”
裴昭珩盯着他,问:“要是一辈子也找不到呢?”
一辈子也找不到……
这次贺顾沉思了一会,神情看起来有些愣怔,裴昭珩的心也随着慢慢提了起来。
良久,贺顾才转过头来,看着裴昭珩嘿嘿一笑,道:“那就百年之后,我再去地府问阎王爷,阎王爷有生死簿,总不可能漏了姐姐吧?到时候定能找到姐姐,我再问问她上哪儿去了,怎么非要躲起来,让我找不到干着急?”
他这句明显是开玩笑的俏皮话,可听在裴昭珩耳里,却几乎叫他冷了心肺。
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是么,便是她不在人间了,你也不娶别人,不爱慕……不爱慕别的女子?”
贺顾摸了摸鼻子,想都不想便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我和姐姐,可是结发夫妻,三书六礼,三媒六……咳……”
呃……虽说聘礼似乎是他家受的,但是这也不影响什么吧?
还是道:“总之我这辈子心中都只有她,再没别人了,她在哪都一样。”
贺顾说完,就发现三殿下正在定定的看着他——
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三殿下与长公主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可这张脸却十分神奇,放在长公主身上高华冷淡、美艳凌厉;放在三殿下身上却又俊美温华、矜贵如玉,不带一丝女气,贺顾一直觉得三殿下与长公主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此刻三殿下脸上这副神情,却莫名叫贺顾看出了一点长公主的影子。
他面色淡漠,无悲无喜,只是那样远远地、静静的看着他。
贺顾叫他看的微微心虚,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裴昭珩没答话。
良久,良久。
他才勾了勾唇角,看着像是在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淡淡道:“没错,子环……很好。”
贺顾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后脑勺因饮酒之故开始微微发昏了,伸手扶了扶游廊门柱,道:“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也好好休息吧。”
没再提男风馆的事儿。
他也看出了几分,殿下似乎对哪儿不怎么感兴趣来。
毕竟他是裴家人,是凤子龙孙,他不愿意去贺顾也不可能绑着他去……
随他吧,只要殿下别再钻牛角尖就是了。
贺顾正要回自己院子休息,刚转过身,却又被裴昭珩叫住了。
“……子环。”
贺顾脚步顿了顿,回头道:“我脑袋昏得紧,要回去睡觉了,殿下还有什么事儿么?”
裴昭珩看着他,忽然定定道:“你经营京中产业,打理公主府私产,不止是为了皇姐吧?”
贺顾微微一怔。
这些日子他天天在京中铺子里打转,看来三殿下也是看在眼里了,他果然是瑜儿姐姐的亲弟弟,聪慧非常,便是那日在京郊庄子里,他推说是为了姐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殿下如今也看出不对劲儿来了。
贺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叫他看出了不对,但他倒也不惊慌,毕竟叫三殿下知道……自己有意帮他,这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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