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又一张信纸点燃,终了,被火舌咬得泛红起泡的指侧送开最后一张纸,烈火融入那一地黑灰,他却全然不知痛楚,眸光木然的望着灰烬中跳跃的苗光,紧扣着木盒边缘的指端微微泛白。
“问心无愧。”白承珏笑了,默了半响声音更低更沉,“不,有愧……”
话音落,口中喷涌出的血倾洒在满地的灰烬上,星星点点在地面上散开。
白承珏眼前天旋地转,幸得叶归眼疾手快把倒下的他护入怀中。
思绪迷迷糊糊下,白承珏看着叶归努力撑开眼眸,被灼伤的手指紧紧抓住叶归的衣襟:“皇兄,我这私心,于你问心有愧。”
不该啊,一枚棋子,竟一次次为了旁人生出私心。
昏厥前,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有愧,笑容不改,只是在那张本就不俗的脸上,竟比哭还凄凉。
从新宅归府,白承珏当夜人差点没了,全凭汤药吊着才缓回一口气。
南闵县、宅中出事、服用丹药一路大大小小的伤势累积至围猎重创,这身体早已是强如之末。
终究因为烧信件一事郁结,他不想辜负薛北望一颗真心,自觉愧对太子的交托,旧疾新伤总算将这身子骨他全然压垮。
最终到小皇帝寿宴,他在床榻上饮药都靠奴仆灌下,宫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冷冷清清的闵王府,唯有白青璃在旁不眠不休的陪着。
白承珏迷迷糊糊,转醒不久又昏过去的状况维持了十多日,才逐渐清明。
人完完全全清醒后,状况依旧乐观不到哪去。
浑身的骨头像被人一根根敲碎,又再度接连,疼得白承珏紧咬着下唇,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怕惊醒倚在床边小憩的白青璃。
他指端蜷紧被褥,双唇被咬得渗出血来,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珏儿!”
白青璃惊呼中睁眼,转头见白承珏忍痛,起身想叫人,却被白承珏握住腕口,她看了看屋外,又看了看白承珏,不得不坐下,手中香帕心疼的擦拭掉白承珏额间细汗,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的亲弟,也不过二十有三,正当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何至于被折磨成这番模样。
“不哭,不疼得。”白承珏声线沙哑,下唇还往外冒着血珠。
泪水决堤,她匍匐在白承珏身边,泣不成声:“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小伤,很快便好,我身娇体贵,比起旁人这些伤是要疼些,不碍事。”
“你又哄我,你身上的口子那是小伤。”白青璃抬起头,双眼湿润,指端心疼地掠过白承珏鬓角的发丝,“珏儿,我想过了,我去和亲,路上带着你一道走,你找机会逃走,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好不好?”
“阿姐又在说什么傻话。”白承珏覆上白青璃手背,笑意柔和,“皇上待我不薄,你又何必委屈自己,我看安小将军若真是那个良人,与阿姐在一起倒也般配。”
“我恐是不留神闯了煞,才有此血光之灾,不碍事。”
白青璃轻叹道:“你总是诓我。”
“哪是我诓你,分明是你不信我,成日胡思乱想。”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他强撑着在白青璃面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身上湿黏,我想让叶归进屋帮我擦身,阿姐回避一下。”
“好,我帮你唤叶归过来。”
他目送白青璃离开,疼得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手死死的抓紧身上的软垫。
没有药物做缓解,这疼痛愈演愈烈,直至最后痛觉麻木,长发被汗液浸湿,那双眼在浑身脱力下无力闭合。
直至听见叶归靠近床边的脚步声,他才缓缓睁开眼,被疼痛折磨,失神的瞳孔中蒙上一层水雾。
白承珏哑声道:“有他的消息吗?”
“主子,薛公子临走时话已说绝,你何必再惦念。”
“我那侄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了解,我会不清楚吗?薛北望要真的能狠下心来,当时便该杀了我。”白承珏坐直身子,又道,“该不会没有派人跟着他吧?”
“有,薛公子还未离开吴国境内,便遇见了两次刺杀,不过都是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再过几日,他便可顺利离开吴国。”
白承珏道:“备马,告诉乐神医,我要出一趟远门。”
“主子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出远门,若你想将薛公子追回来,属下现在便派人去拦截。”
叶归眉头紧蹙:“主子要是担心派去的人请不回薛公子,属下便以白无名的身份去请,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他应当会给这个面子,之后再将事情原委与薛公子解释清楚。”
“要他不愿意听你解释,我们就演几出苦肉计,薛公子那么喜欢你,看你这幅病恹恹的模样肯定舍不得你,到时你们二人定会重归旧好。”
听叶归周全的思虑,白承珏无奈的笑了:“我只想送他过境,让他与属下回合,往后我和他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出自于敦煌出土文物“放妻协议”。
【为了后文合理性修改了昏迷的时间。】
接下来就存稿准备入V了,因为废袋,所以临近日期赶有点困难【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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