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德妃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条歧路。
皇上又道:“他钻了牛角尖,你拽不出来,朕也不行。他是朕的儿子,但他更是天下的皇子,朕不能一直姑息他。你并非不通事理,朕说的话,他听不进去,但朕希望你能听进去。”
许德妃浑身一颤,泪眼婆娑:“皇上是要幽禁他一辈子吗?”
皇上严肃道:“你当没有生养过这个儿子,你若坚持要儿子,朕不拦着你。”
许德妃瘫坐在地上。
皇上看她如此,与吴公公道:“送德妃回宫,给她请个太医,莫要郁结成病。”
心病难解,请太医也只是安慰。
许德妃也好、俞皇后也罢,他从情感上不喜,却不会恨,也有几分怜悯。
他不想许德妃走上俞皇后的老路,只看德妃自己能不能想开了。
许德妃被送回了宫中,倒在榻子上,木然看着屋梁。
娘家使人递折子,想进宫来探望,实则是询问消息,让许德妃给拒了。
她不想见任何人。
躺到了天黑,她硬撑着爬起来,用了膳食、饮了药汤。
她把皇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想了无数遍。
是,她可以不放弃茂儿,她可以拼尽全力去救茂儿,可她的全力到底是什么?
她娘家没有这样的能力。
她自己更没有这样的人力与手段。
她的奋不顾身,不止救不了儿子,也会牵连许家。
她自己死了就死了,前提是,能救儿子!
跟郁皇子妃一样,知道有孔大儒会帮忙,知道亲随们会奋战,才能安心闭眼。
而她呢?
她闭眼,一点用都没有!
想那冯婕妤,在朱晟出事后,手里还有能与霍以骁和温宴交换的东西,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上回求助霍以骁失败,是她不恳切吗?
不是,是她捏着的东西,不足以去交换。
无能为力,她恨自己无能为力,更怨朱茂为何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罢了,儿女都是债。
朱茂就是她的债。
御书房里,皇上用了碗甜汤。
吴公公在旁禀道:“常宁宫那儿刚刚把折子与案卷送回来。”
事情发生,需得让霍太妃知道,免得她担忧。
于公公早上去了一趟,仔细说了状况,下午时候,皇上更是让他把徐公公和宋秩递上来的折子、案卷一并拿去,由太妃过目。
“娘娘说,”吴公公顿了顿,“她知您下决定艰难,但肩上担子重,难也得扛。”
皇上叹了声。
吴公公又道:“德妃娘娘并无多余举动,许家求见,也被他拒了。文兴侯夫人关城门前去了庄子上,听说是皇子妃受惊昏厥。项家那儿,项淮病了有两旬了。”
皇上挑了挑眉。
第800章 熟能生巧
于公公去了一趟项家。
项淮的父亲恭恭敬敬迎了于公公进去。
他心里忐忑难安,搓着手,道:“病了有些日子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方子用着,都没有什么效果,这些时日一直躺着。”
于公公随他到了书房外。
廊下,支着一个药炉,还点着火,上头药罐冒着烟,送出来一股浓浓的药味。
书房内,项淮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于公公挡了。
于公公看他面色,果真是苍白得一塌糊涂。
嘴唇干裂,还有血痕。
整个人披头散发,没有一点勋贵公子的样子了。
“殿下犯了大错。”于公公道。
项淮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我听说了,很是震惊,也很是难过。”
于公公问道:“公子这么说,是完全不知情的?”
项父想说什么,被项淮阻了。
项淮叹道:“知道,也不知道。”
于公公“哦”了声:“怎么说?”
“年后,皇上准殿下一旬出府一趟,我那时候见过殿下,”项淮答道,“殿下想使些手段,问我们有没有好的计策。我试着劝过殿下,但没有用。
后一旬,殿下提出来想在迎灵路上动手,我与他又分析了一通事情成不了,殿下听不进去。
再之后,殿下寻我,我就各种由头推拒了,我想的是,不给殿下助力,殿下想不出办法,也无人可用,就不得不打消念头了。
可这事儿一直存在我心里,竟真的一病不起。
我惶惶又惶惶,今儿得了这样的消息,我、我实在是……”
项父红着眼睛,道:“于公公,我也问过他,为何不干脆告诉皇上。
他说,他不知道殿下具体要做什么,即便真知道,他也不敢。
就好似今日,有认得的晚辈到我跟前,来说这小子在外头如何如何为非作歹,我心里还是会向着自己儿子是一个道理。
皇上跟前,真真是无法开口。”
项淮道:“我做殿下伴读多年,关键时候,没有拉住殿下,我有错、亦有罪。
皇上要处置我,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家里人无辜,他们是当真半点儿不知情。”
于公公沉声道:“公子这些话,自会一五一十禀告皇上。”
项淮道了谢。
于公公回宫复命。
上报之时,他心中亦有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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