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甫一个激灵。
是了,他对这些东西都充满了回忆,母亲看了,肯定会想起更多的往事。
母亲病着,怕是经不住这样的情绪大起大落。
温子甫抹了一把脸,与温宴道:“我这个样子,只会招得母亲更加难受。你们先把东西送回去,我等下衙时,调整好了再回。千万劝着些母亲……”
本该是他在母亲跟前陪着,可温子甫不能此时回去。
一来,他当值,打这么一个岔,还勉强过得去,再回一趟家,到底不妥当;二来,他控制不住情绪,万一刺激到了老夫人,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他担心母亲又厥过去。
见温宴颔首应下,温子甫想了想,又道:“请陈大夫一块去,若有个起伏,也好处理,要是、要是有什么状况,赶紧使人来告诉我。”
温宴答应了,抹了眼泪,随着霍以骁登上马车。
温子甫目送,对边上围观的人拱了拱手:“实在是让各位见笑了。”
百姓们纷纷退后。
哪里见笑,好几个老妇人都险些被招哭了。
阿贵站得靠后,左右一打量,看到了不远处一少年人。
他认得那少年。
唐云翳跟前跑腿的,好像是叫瑞子。
瑞子却不认识阿贵,他只认得隐雷几人,站在那儿看定安侯府闹了这么一出,这才转身回了沈家。
唐云翳听瑞子说了状况,一盏热茶只剩了点余温,他都没有喝一口。
如今局面,与唐云翳与沈临设想得差不多。
皇上要在沈家强势、倒逼皇权上做文章,定安侯府就顺着皇上心意来,甚至,会乘胜追击,继续施压。
唐云翳冷声道:“长公主到哪里了?”
瑞子道:“路途远,大抵还要三四天才能回到京中。”
正说着,外头有人递了信。
唐云翳打开一看,是永寿长公主的手笔。
长公主收到京里的消息后,哪里会管什么仪仗不仪仗,策马就往京中来。
只是,再赶,也赶不过专门递信的人。
她先让人送了信回来。
信上说,让沈家稳住皖阳郡主,不许她再闹出事端来,以及,迅速弃卒保车。
“卖点儿破绽给霍以骁。”唐云翳念了一句,眸色沉沉。
就像沈临提点的一样,得吐些好处出去。
沈临说的是“让皇上能够接受”的退让,长公主说得更直白,需得让霍以骁也认可。
不然,皇上是见好就收了,霍以骁却不会停手。
那对父子,别看此时合作无间,等出现分歧时,霍以骁的脾气可不会管那么多。
彼时,指不定皇上还会由着霍以骁撒气,能借势再从沈家身上啃下一块骨头来的好事,皇上不会错过。
因此,得一开始就给足了。
或者说,把霍以骁的注意从这一连串事情上引开。
唐云翳把信放下,面色不虞。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原是为了解兵部的围,才想对温辞出手,没成想,他们还没有动手,罪名先被皖阳郡主背上了,最后,还得再把霍以骁的注意力引回去。
要弃的,大抵就是袁疾了,顺带着狄察身上的旧案子也得喂给霍以骁。
若不是这么一块大肉,可引不了狼崽子回头。
这一点上,唐云翳和黄卜庆的想法一致。
霍以骁就是只小狼崽子,又凶又狠,张口就要见血腥,官场老油条那一套一套的,在狼崽子跟前,行不通。
可唐云翳也担心,给狼崽子喂肉,喂大了、喂壮了,喂成一匹凶狼,他难道就不会追着沈家咬了?
唐云翳问了沈临。
沈临笑了笑,道:“那也得养。眼下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而是得掌握好,旧案子喂出去,却不让他们闻到尤岑自尽的腥。至于其他的,先过了这一关吧。再说了,要养狼,就不能怕狼反咬。”
当年,沈家选中还是皇子的当今皇上时,那难道就不是狼崽子了吗?
皇上坐在龙椅上,想一把踢开喂肉的人。
那他们沈家,再养一匹狼出来。
沈临缓缓抿了一口茶。
他相信,那两匹狼,会自己咬起来。
第462章 警告
马车进了燕子胡同。
板车上那三件物什,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好木头,不算轻,胡嬷嬷指挥着人手往里抬。
“轻些”、“仔细些”、“别磕着碰着”的招呼声不止。
陈大夫跟着进了宅子,在花厅坐下,得了一盏茶。
若之后用得上他,他才会进内院去给桂老夫人看诊。
温宴肯定得让陈大夫用得上。
老夫人亦然,在院子里看了会儿,就回屋里躺下了,整个人胸闷气短,请了陈大夫过来。
陈大夫给桂老夫人请脉,说了不少宽慰的话。
其实,上了年纪的老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病痛。
桂老夫人属于其中康健的一批了。
近来病倒了,与其说是得了重疾,不如说是情绪起伏所致。
陈大夫开的都是安神、静气的方子,主调理,老夫人能放宽心,比吃什么金贵药材都强。
可眼下状况,想放宽心也不容易。
陈大夫看了眼院子里那三件。
曹氏站在落地罩旁,交代胡嬷嬷:“老夫人刚说了,木雕放她屋里,就那个角吧,把架子上的盆栽挪了,换上木雕,她一眼就能看到。樟木箱让宴姐儿搬去大丰街,原就是当年成亲时给了她母亲的。书案挪去辞哥儿书房,他现在用的那张略有些小,老夫人的意思是先借用这张,等以后章哥儿来京里了,再交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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