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扶桂老夫人上车,道:“不热,应当也不会下雨。”
山道崎岖,马车起先还好走,离得越近越是颠簸,不得不换作徒步。
桂老夫人走得慢,后半程还是温子甫和温辞轮流背上去的,待到了地方,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发闷。
前些天,应当是有夏太傅的学生来祭扫过了,他们清理了杂草,地上还留有痕迹。
可到底还是太寒酸了。
桃李满天下的夏太傅,最后就剩下这么一个归处。
平西侯府就更别说了,连墓碑都立不了,成了一个个土包,里头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虽说,人走灯灭,身后好好坏坏的都看不到了,但总得给活着的人一些念想。
桂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得再坚持坚持。
定安侯府虽然要到头了,但温子甫和温子览的官路还在走,她得再多看看。
打扫,供奉,祭拜。
温子甫神色很是严肃。
曹氏也走累了,看着丈夫,脑袋里七想八想的。
得亏温子甫没喝醉,不然,她怕他张口又要嗷“哥哥唉”。
因着半道上要歇息,等温家一行人到山下时,已经是下午了。
山脚下,官道通往城门。
此时,本来还算宽敞的官道却有些堵,前头的马车纷纷靠边让路。
温子甫让人去打听了,回来禀桂老夫人道:“似是公主、郡主们要去围场踏青,仪驾经过,让人避让。”
桂老夫人听了,看了温宴一眼。
温家自然也避了,很快,仪驾的声音由远及近。
忽然间,不知道是谁家的马惊了,人声嘈杂,引来了好些官兵,连带着温家的马匹都有些焦躁,车把式赶忙安抚。
有官兵过来,温子甫赶紧下车。
“温大人,”官兵认得他,忙道,“稳一稳府上的马,别惊了贵人们。”
正说着,仪驾已然是越来越近。
似是听见了响动,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少女容颜在帘后一闪而过,而后,帘子落下,很快,马车也停下了。
车上下来了一个嬷嬷,直直走到了温家马车外:“请问,温宴姑娘在车上吗?”
温子甫往车上看了一眼。
温宴听见了,撩起帘子看清那人模样,抿了抿唇。
那是成瑞公主身边的段嬷嬷。
成安与成瑞,关系可不融洽。
温宴隔着帘子,道:“嬷嬷寻我?”
“是公主寻姑娘,”段嬷嬷道,“公主们要去围场,姑娘骑术好,公主想请姑娘一道去。”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温宴笑了笑:“我还是戴孝之人,怎能随公主们去踏青游玩?”
段嬷嬷道:“去或不去,姑娘还是亲自跟公主说吧。”
话已经这么说了,不下车是不可能的。
温宴难得规矩一回,由黄嬷嬷扶着,踩着脚踏上车。
理了理衣摆,她问:“成安公主在哪辆马车上?”
不管成瑞公主是个什么意思,她得先寻成安。
第207章 唱戏不怕台高
因着成瑞公主停下了马车,前后的仪仗也都停下了。
皖阳郡主虽是永寿长公主之女,但出门在外,马车便在众位公主们的后头。
她有些不耐烦,打发了人去询问,才知道是遇上了温宴。
“成瑞让温宴一道去?”皖阳郡主喝着饮子,笑了起来,“她倒是眼睛尖,看到了温宴。”
婢女道:“定安侯府好像是祭扫回京,走的这条道。”
一提“祭扫”两字,皖阳郡主抿住了唇。
是了,清明前后,正是扫墓时节。
她把饮子搁下,往引枕上一靠:“那就去呗,我也好久没见过温宴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仪仗迟迟没有移动。
皖阳郡主的耐心告罄,撩了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走,一边道:“成瑞怎么回事?叫个人去围场,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她走到了成瑞的车架旁,抬手敲了敲车厢:“温宴呢?”
成瑞没有回答,她的伴读、户部尚书的孙女闵玥从帘子后头露出脸来,笑盈盈道:“郡主,温姑娘去成安公主车上了。”
皖阳郡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她就说呢,成瑞和成安再有矛盾,也不至于路上遇见了就要找温宴麻烦,十有八九是闵玥搞得鬼。
前头马车上,成安公主搂着白玉团,撅着嘴,一脸得不高兴。
白玉团见着温宴,欢喜得不行,扒拉着爪子要往温宴怀里钻,被成安拿手指点了好几下耳朵。
“要我说呢,你还是别去了,”成安道,“成瑞能打什么好主意,不是让我难堪,就是让你难堪。
我也就算了,她不可能跟我动手,她敢阴阳怪气,我就原样奉还。
可你不一样,她要想奚落你,你连顶嘴都不行。
哎呀,光想想我就生气,阿宴,你别去受那窝囊气!”
温宴莞尔。
成安戳着白玉团的手伸过来拍了温宴一下:“你还笑呢!难得能出宫一趟,她不想着在围场好好玩两天,尽弄些有的没的。”
她真是烦死成瑞了。
温宴要是去了,生一堆事。成安不怕事,但她不想影响温宴。
阿宴才给亲人扫完墓,心情必然低落,还得去应付那么些人,多没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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