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的话是火烧浇油,桂老夫人越发气了,难得说了重话:“说白了,不就是欺我们侯府日薄西山吗?二郎,我们宴姐儿不去!你们李知府要捧顺平伯府的臭脚,老婆子可不惯着!”
温子甫也憋着气。
原本,长兄为夏太傅的乘龙快婿,虽远在京城,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衙门上下,对温子甫很是客气。
去岁变故之后,虽没有影响他的官职,但多少还是有些不便之处。
温子甫处处忍让,可这回若是再忍,毫无证据的状况下让温宴去顺平伯府对质,那以后随便什么猫啊狗啊都能欺到他头上来了。
他与桂老夫人商量了几句,让传话的婆子去告诉衙门来的人。
想认人,顺平伯府自己递帖子到定安侯府来,衙门可以陪着,但也不用大张旗鼓。
毕竟喊着要把人关大牢的、要被关进大牢的,都不姓温!
话扔出去了,温子甫又好生宽慰了桂老夫人一番。
他本想着顺平伯府里胡搅蛮缠的那一位老夫人不会答应,明后日少不得再扯皮,没想到,小伯爷夫人竟然踩着夜色来了。
桂老夫人让温宴进了碧纱橱,这等事情,小姑娘家家的,不用出面,而后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来人。
“先是大清早,后是大晚上的,”桂老夫人笑了笑,“我们两家今日的关系,可不比从前了呀。”
小伯爷夫人尴尬极了,只能硬着头皮先扯几句场面话。
她的身边站着一马脸婆子,正是那天在温慧姐妹跟前咒骂桂老夫人的那位。
“我们登门来,老夫人让三姑娘避而不见,这不妥当吧?”马脸婆子道。
桂老夫人坐直了身子,压根不理那婆子,只与小伯爷夫人说话:“究哥儿他们落水,老婆子也挺担心的,听说是好端端就在船上打起来了。
我们二郎说,究哥儿跟衙门讲,听到了曲家哥儿们的声音,这才晓得自己被骗了。
年轻哥儿,气盛,说动手就动手,搁你们府上不也是挺寻常的事儿嘛,怎的就非往我们府里扯?
别人说自己是宴姐儿的丫鬟,就是了?”
一面说,桂老夫人一面给曹氏打了个眼色。
曹氏会意,接了话茬:“来都来了,没点儿进展,总是不行的,这样,我把姐儿身边伺候的人叫来,你且看看。”
小伯爷夫人讪讪,如坐针毡。
别看桂老夫人含笑说话,可那句“挺寻常的事儿”明明白白指向了曲浒对温章兄弟动手,没留半点颜面。
她听出来了,却没有办法。
自家婆母折腾了一天,对策改了又改。
先是坚信曲家兄弟算计,要把人关进大牢,后来又转变成曲家无辜,这其中必然是温宴挑事。
等温子甫离开衙门,伯夫人计上心头。
的确是温宴约了季究私会,只是阴差阳错没有成,季究听到的动静全是酒后糊涂,当不得真。
总之,这两个孩子有私情,私相授受,温家还是老老实实应下这门亲事吧。
小伯爷夫人不赞同这等缺德手段,可宝贝儿子闹着,不讲理的婆母也闹着……
她正想着要如何开这个口,岁娘和黄嬷嬷就进来了。
马脸婆子一见岁娘,张口道:“就是这臭丫头!”
岁娘眼珠子一转:“这位妈妈,你是做花船租赁营生的吗?你不收银子,不安排花船,你怎知去付钱的是我还不是我?”
马脸婆子气得浑身直抖。
好啊,这小丫头片子骂她是个老鸨妈!
黄嬷嬷把岁娘挡在身后,一本正经道:“门房上清清楚楚的,我们姑娘和这小丫鬟,昨儿都没有出门。”
马脸婆子道:“府上的门房当然向着主子了,再说,没有走门,谁知道有没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黄嬷嬷就已经“呸”了出来。
“有没有翻墙?”黄嬷嬷难以置信般说道,“公主跟前的伴读,能翻墙?你这不是说笑话吗?你们、你们这不单单是诬蔑我们姑娘,你们是在诬蔑公主!”
马脸婆子的脸色被如此小题大做的发挥弄得格外精彩。
曹氏拿帕子掩住了嘴,双眼冒光。
哇哦!
她想给黄嬷嬷鼓掌了!
第15章 又是一坑
温宴会不会翻墙,曹氏不知道,但她知道,黄嬷嬷这张嘴更厉害。
如此掷地有声,如此义正辞严!
黄嬷嬷挖好了坑,等马脸婆子上当往其中一跳,立刻提着棍棒追上,噼里啪啦一阵打。
而她脸上神情,也配合着发挥,从正直变成惊讶,又从惊讶迅速转为愤怒……
啧!
桂老夫人说,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仆。
搁温宴身上,那是有什么样的教养嬷嬷就有什么样的姑娘呀。
黄嬷嬷教温宴的不止是礼数,还有演戏吧?
曹氏心里正热闹着,余光瞥见桂老夫人扫她,她赶紧收敛了,把眼中的激动之情全掩盖住。
怪她,修行不到家。
幸灾乐祸怎么能叫人看出来呢?
回头还得跟黄嬷嬷取取经,自家也添些本事。
黄嬷嬷应对漂亮,让本就硬着头皮出面的小伯爷夫人越发进退两难。
小伯爷夫人暗叹了一口气。
温家不承认温宴出过门、与季究相约,渡口也无人能证明见过她,伯夫人倒打一耙的计策是无法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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