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气都没有喘匀,先上前一用力,扯着大旺一甩,差点儿没把他甩到墙上去挂起来。
他看都没看大旺,指着小太监的鼻子大骂骂:“狗东西,你学到的规矩呢,在这里大喊大叫,还敢打架生事,滚一边去,等着主子罚你吧!”
小太监耷拉着脑袋退到了屋角,大旺被摔得头晕脑胀,气得脸都黑了,刚要破口大骂,听到张富骂小太监,又一时哑了。
宫规如此,要是上面真追究起来,佟贵妃不会有事,他绝对免不了挨一顿板子。
朱纯嘏斜了一眼张富,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对大旺道:“你找我何事?”
大旺稳了稳神,说道:“朱太医,主子病了,头都热得烫手。奴才去了值房请你,值房的人说你在万寿宫,奴才便来了这里,请你去给主子诊脉看病。”
朱纯嘏听了,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佟主子病了,我去给她诊脉治病,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只今晚不同,皇上有令,万主子这里现在也离不得人。
听你的话,佟主子那里也的确着急,不过皇命难违,我实在是不敢擅离职守。这样吧,你去请了皇上的旨意来,我马上跟着你去承乾宫。”
大旺傻了眼,急得还要再说什么,张富笑呵呵上前,将他往腋下一夹,像是扛猪肉那样把他往外拖。
“去吧,得赶紧去请皇上旨意,佟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没有当好差,小命不想要了?”
说完,他将大旺往地上一扔,然后退进门槛,合上了大门。
万柳在屋内,也听到了外面隐隐的叫喊,她微微拧眉,诧异地道:“额涅,外面怎么了?”
蔡佳氏转头往外看去,心里微沉,笑着道:“估摸着是哪个小猴儿跑得快,没有瞧着脚下地面滑,摔了一跤吧。你别管这些,额涅出去看看。”
万柳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她屋子里的产婆等人,都是康熙亲手把关选的。若还是会出差错,那就是她倒霉到了家,到下面每天画圈圈诅咒康熙得了。
蔡佳氏走出去,站在廊下往外望,很快张富与朱纯嘏就回转了来,见到她站在门口,张富心里一咯噔,忙跑了上前。
不待她开口问,主动低声讲了外面发生的事:“朱太医都打发走了,他们再来,也不会给他们开门,你请放心。”
蔡佳氏也不傻,听多了后宅的各种争斗。她来的这几天,从来没有听万柳说过在宫里的苦。
万柳不说,不代表蔡佳氏不知道。就算是嫡嫡亲的兄弟姐妹之间还有龃龉,何况后宫里这些人。
碍着规矩,大家面子上客客气气,私下里,只巴不得对方去死。
现在看来佟贵妃与万柳结怨颇深,连表面功夫都不顾,直接在她生产时要来抢太医。不是她手伸不进万寿宫,只怕万柳早就没了。
蔡佳氏心里沉甸甸的,康熙看上去对万柳宠爱有加,只是不知道这份宠爱,能到何时,到何种地步。
她怕万柳担心,强自稳定了心神,脸上重又浮上笑意,才进了屋,见万柳看了过来,忙道:“没事,就两个小太监拌了几句嘴,张富已经处置好了。”
万柳实在又痛又无聊,想说些话转移注意力,挥手斥退屋内的人,勉强笑道:“额涅不用骗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蔡佳氏见骗不过,才将外面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妞妞,额涅知道深宫不易,却没想到你会这么难,怪不得你的性子变了,人吃多了亏受了罪,不用人教,自己就会成熟。
你阿玛当时说起你的时候,我就有这层担忧。咱们家也没什么出息,给不了你什么帮助,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你这以后的路啊,不知道还得多难。”
万柳听到又是佟贵妃在作怪,心里已经波澜不惊。她在这么好的时机,不整出点幺蛾子,简直对不起她。
“额涅不用担心,佟贵妃在我面前讨不了好。家世不家世什么的,在这宫里虽然有用,但也不是绝对有用。明天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多少大厦,一夕之间就倾倒了。”
蔡佳氏想想也是,“在关外时,谁又比谁高贵,不是我阿玛去得早,家道败落人口凋零,也不会输给她佟家。
进了这个后宫,就等于女子嫁了人。不管做姑娘时多矜贵,现在一样都是皇上的嫔妃。说句大不敬的话,皇贵妃又怎样,还不是个好听点的妾。”
万柳虽然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还是被蔡佳氏逗得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蔡佳氏这般大胆,蔡佳算是满人老姓,她又在关外长大,性情中的彪悍,虽然后来看似收敛了,其实还是刻在了骨子里。
蔡佳氏陪着万柳细细说着话,她总算好过了些,不再度秒如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万柳的阵痛也愈发厉害,她痛得已经没了力气,疲惫不堪地道:“额涅,还得要多久?”
蔡佳氏将她额头边的湿发拨开,端起秋月送进来的汤饼,温言道:“已经开了五指,接下来就快了。饿了吧,先吃些易克化的面食,不然等会没了力气。”
万柳一点胃口都没有,想着还有漫长的仗要打,她只得打起精神,强吃了小半碗下去,总算好过了一点点。
躺着实在是不舒服,她撑着坐起身,说道:“额涅,我下炕走走,躺得骨头都快酥了。”
蔡佳氏忙搀扶住她,产婆也跟着说道:“主子只要自己能动,下来走动走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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