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不大,我自己来,中午就不麻烦你了。”李蔓说着取下肩上的挎包放在竹篓上,拿出竹筒,跟在白芹身后踏出屋门,顺手一关。
这年头家不闭户,很少有锁门的。
“对了,条帚,我是去后勤领,还是掏钱买?”
“不用花钱,中午快下班时,你去第四个办公室,后勤部找宋婶领。”
“好,谢谢。”
“客气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张主任已经离开,陈兵还在,他见李蔓进来,对她招手道:“你的档案还没有从学校调过来,暂时办不了入职手继,领不了定粮。你要不要先从我这儿支点钱票用?”
李蔓手里不缺钱,缺票,闻言便道:“钱我手里还有点,够花一阵的,粮票我能支几斤?”
“你现在是临时工,每月工资18元,定粮27斤。”陈兵拿出登记本和几叠票证道,“这月过去17天,你能领粮11.7斤。想自己开伙的话,我给你预支粮食,要在食堂吃,我就给你拿票,看你的选择。”
自己开火要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要搭个厨房,太麻烦了:“我做饭不行,还是先在食堂吃吧。”
“成。”陈兵当即点了11斤七两粮票,3张工业卷、2两肉票、二两糖票、三两点心票、0.3斤鸡蛋票、一块肥皂票和1.5尺布票给她。
“谢谢!”李蔓接了各式票证,在预支·那栏签上名字,笑道,“陈同志,我的档案什么时候调过来啊?”
昨儿去学校,她问了,档案转调,这边是公对公。
用人单位亲自去原单位或是学校转调档案,亦有打听和评估在里面,然后再结合入职人员的表现,缩短或延长转正时间。
“最近没什么事要去凤山县,”张兵道,“过几天吧,过几天我随张主任去开会,顺便拐你们学校一趟。”
“麻烦你了。”
张兵笑笑,收了本子、票证,拿过算盘,对着帐本核算了起来。
“李蔓,”白芹一指对面,“坐这儿。”说着,递了本商品目录和价格表给她,“看看,熟悉一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不认识的物品,你拿个本子记下来,下午我带你去仓库认认。”
“好。”李蔓接过商品目录和价格表,拉开椅子坐下,瞅了瞅书桌下面和左右,大大小小的八个抽屉,“白同志,以后我就坐这儿了吗?”
“嗯。”白芹点点头,拿着个本子翻看了起来。
李蔓挨个儿拉开看了看,没有一个是空的,不是放了书本、墨水和碗筷,就是零散地放了姑娘的头绳、皮筋和哈利油,甚至有一个还放了块腐烂的木瓜。
“白同志,这抽屉里的东西是谁的?我想用一个,能给她往一块腾腾吗?”
“刘丽的,她调去前面门市了,你先别动,中午我跟她说一声,让她过来拿走。”
李蔓应了声,出门寻了块树枝,一折两断,夹了坏掉的木瓜丢到外面装垃圾的木桶里,然后又在窗台上找了块抹布,在食堂门口的水池边洗了洗,过来擦了遍桌椅,又将那个抽屉擦了擦。
白芹看了几眼,心下失望,这都过去好一会儿,光在那儿擦拭桌椅穷讲究了,给她的本子连翻都没有翻一下。
擦干净了,李蔓还是觉得抽屉里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洗好抹布晾起,她又在水池边揪了几片薄荷。
薄荷放入抽屉,压下了些味道,李蔓立马心情愉悦地扬了扬唇角,拿起竹筒喝了几口水,翻开本子看了起来。
这年头,物资真够匮乏的,所有商品加起来也没有几页,不一会儿李蔓就翻完了。
心中有了数,李蔓一个个记起了价格,争取做到一提哪个商品,张口就能报出它价格。
如此,一个上午转眼就过去。
快下班时,李蔓去后勤找张婶领扫帚。
张婶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长得细眉细眼,看着就温柔可亲。
李蔓一进屋,她便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笑道:“新来的李会计吧?”
“张婶你好!”李蔓笑着点点头,“我来领把扫帚。”
张婶起身给她拿扫帚,“你住在哪了?”
“仓库旁边的那间简易房。”
“怎么住哪了?女生宿舍没床位了吗?”
“白同志邀我去她哪儿住,我没应,”李蔓不好意思笑道,“在家我一个人住间屋子,住惯了。”
张向萍看着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担心道:“简易房离宿舍远,晚上你一个人住不怕吗?”
“还好吧,都在一个院内,真有什么,叫一嗓,那边就听到了。”李蔓接过扫帚,在登记本上签上名字,仰头看了看头顶吊着的灯泡,“张婶,职工宿舍通电了吗?”
“嗯,你住的简易房没有接线吧?”
李蔓摇了摇头:“我哪里能牵线吗?”
“你问问陈兵,可以的话,你过来跟我说一声,我下午找人给你把线接上,装上灯泡,不耽误你晚上用。”
“好,谢谢张婶。”李蔓拎着扫帚,兴冲冲回了办公室,“陈同志、陈同志,我住的简易房能接根电线吗?”
陈兵刚忙完一段,正端着茶杯,悠闲地看报纸呢,闻言抬头道:“这个嘛,得请示江会计。”多一根电线,每月就得多一份支出钱。在陈兵看来,简易房就住了李蔓一个,对搭对搭就过去了,很没必要单独再牵一根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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