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觉得他今儿可奇怪了,瞪了他一眼,比口型道:看什么看呀!
言昳他们这边儿开吃,下人已经把一会儿要放的炮仗烟花都摆在院子里了,他们附近有些民居,已经开始放起烟花来,言昳时不时能瞧见院顶的夜空中,窜起几个红的绿的细线,上天炸成一团。
圆桌边,雁菱正在跟言涿华玩划拳游戏,当哥哥的没有一点样子,在妹妹的胳膊上抽二条,一下比一下狠。
言昳让人多加了个凳子在自己旁边,让轻竹也过来一起吃饭,轻竹推拒了一会儿,被言夫人摁着坐下了。
奴仆端来小炉焙过的黄酒、白酒,雁菱非要往言昳面前摆上酒:“别跟我装哈,咱们上次一起在京师吃饭的时候,你光说不能喝,可一盏接一盏,脸色都不变的。”
言昳天生酒漏子,顶多会喝的微醺,醉的事儿几乎也没有过。在自家人面前,她也不用装,谦虚道:“今儿谁要是能把我灌倒了,那我愿意在院子里表演倒立。”
言实跃跃欲试:“丫头这是没人教训过,要上天了。行,今儿我们几个爷们就不信喝不倒你一个。”
他给元武和言涿华面前都摆了杯子,也要给山光远一个,山光远摆手拒绝了:“最近胃确实不大好,还是不喝了。”
言夫人也接茬,笑道:“就是,山小爷不像你们,人家是儒将!你要逼这孩子喝酒,山以就找你来,梦里把你灌吐了。”
言实显然也听到了一路的传言,把最后一个酒杯拿给了宝膺,道:“那世子爷可要喝上,今年还是头一回跟我们家一起吃饭吧,你跟涿华以前也都是同窗,挺好的,都算是熟人,也没什么隔阂。”
宝膺知道言实是把他当成未来女婿了,忍不住偏头看了言昳一眼。言昳也不想破坏过年的气氛,颔首,笑:“你要是能喝就喝点吧。”
山光远望着宝膺手里的杯子,没说话。
桌上渐渐热络起来,言昳也难得会跟言夫人和雁菱聊几句家常,唧唧哝哝在一处,偶尔笑的前仰后合。
言实将军还是老派,聊的都是天下大事,是远海异国,但他的老派不让人讨厌,只给饭桌上多出几分家有长辈的热闹。
言涿华鸡贼的拎着酒壶,绕着乱转,一是灌宝膺,二是斟满言昳的酒杯。宝膺太容易上脸,喝了几口就跟红鸭蛋似的,不能再喝,言昳受不了言涿华的激将,故意跟没事儿人似的仰头就喝。
饭吃的晚,又吃的久,不一会儿各家炮仗声都稀稀落落起来了,烟花也窜满了天。言夫人欢喜道:“钟声还没响,但也快了,雁菱,快领着昳儿去放烟花。”
雁菱牵着言昳的手往院子里走,把线香递给言昳,一家子人都下桌过来围观,言昳穿着彩花绣鞋,拈着步子迈出去一点,快点上了,又苦着脸退回来:“别、别了吧。”
雁菱哈哈大笑:“你害怕!昳妹你不但怕老鼠,还怕这个!”
言昳递出去,言家人都说年年点,没新奇,言昳又塞给宝膺。
宝膺从小家不像家,也没放过烟花,鼓着勇气才上去点着了,他不知道跑,还问:“这就行了?”
言涿华连忙扑过去,把他拽了回来:“世子爷,不管你你就被呲花烧成火人了!”
呲啾一声,烟花上了天,言昳捂着耳朵仰头看,脸上盛满了月色和烟花的华彩,难得发出娇憨的感叹声。
山光远离她并不远,只想伸出手替她捂住耳朵,却只背手把双手捏住。
在所有人都仰头看烟花的时候,言昳余光扫过众人的脸,忍不住想:她估计是最知道即将山雨欲来的人罢。
如果过年能在月光下许愿,她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她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新年。
言昳没看到山光远,拧过身子才看到孤零零站在廊柱旁的他。而他没在看烟花,只在看她。
言昳心里一跳。
漫天烟花,偏生他茕茕孑立的。
山光远凝神看了她一眼,缓缓将目光挪到天上去了。
烟花下,山光远心里凝出一种暗暗的发狠。他知道刚刚在饭桌上,言昳与宝膺看起来有多么相配。
但他也知道,他的心变得粘稠、痴缠,他必须要说,要恳求她不要成婚,要逼迫她去剖开他胸膛看他的心。
她说不要,他也要倾尽自己手头有的所有利益,来给自己加码,让她哪怕为了他的兵权,也考虑考虑他。
烟花放的差不多了,言涿华和元武又在宅府门外的大道上甩了两盘红鞭炮,兄弟俩各自点上,捂着耳朵跑回来。也不知道哪儿买来的土鞭炮,炸的就跟万门迫击炮齐发似的,言昳在屋里都听得心惊肉跳:“你说这要是真打仗了,咱们都听不出来!”
言实给她递了一盘渍杏,道:“我们都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他们把手头能放的都放完了,言昳手里还恋恋不舍的拈着一个半截的窜天猴。言夫人收走了,说:“会包饺子的包饺子,不会的就打麻将吧!”
雁菱立刻说:“我不会!”
言昳笑:“我来包饺子吧,教教我就行。”
宝膺也想动手学,言夫人可不好让世子爷亲自动手,使唤山光远也来帮忙。
山光远看着手糙,但其实又精细又懂门道,学了几个就很像样。但言昳就不行,她那指甲本来就不适合干家务,又是个没耐性的,几个饺子刚放到篦子上,就快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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