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这玩意儿干嘛呀?
言昳也摸了一下,好像放了珍珠粉和一些草药,这不是寻常女子的美白产品吗?他买回来,难道是想给自己美白?!
言昳忍不住回头,看着皱眉睡在榻上的山光远一眼。他眉心拧紧,好似在梦中大军横扫,杀入敌围。
言昳憋笑不已:他那张脸,抹珍珠粉……不太合适吧。
山光远醒来的时候,言昳与她的众多私兵,已经离开了京师。
他有些懊恼自己起晚了,但他也没想到言昳会起这么早,就跟躲着他一样提前出发。
他更衣洗脸,甩掉满脑子的昨夜梦境,心里甚至担忧起来:他可别说了梦话,把梦里看见的遇见的说出来让她听见了罢!
不过瞧见桌子正中,无数军报之上,大张旗鼓的摆着他买来的“祛眼下青”的面膏,难道是某人翻找出来的?
他一惊,窘迫欲死,忙要藏起来。
刚拿起来,就瞧见面膏盒子下头的信纸。
“别用这东西,以我护肤多年经验告诉你,打完仗回家好好睡觉,比什么都好用。”
山光远真是要站不住,紧紧捏着小盒跌坐在圈椅上:……真的是她翻出来的!
砚台未干,信里有她活泼轻快的语气:“你说要过年的,估计要在凤翔府过了。等你夹击鞑靼后,来凤翔府找我,可以一块包饺子吃。”
“要是我有空,会给你写信的。”
怎么回事。
明明她也没说什么超越友人界限的话,可他这次不用贴在眼前找,也觉得这信里能让他理解出沉甸甸的甜意。
另一边,言昳到达凤翔府后,很快就投入到千丝万缕的事务中,忙活起来。
一方面是,言昳到达凤翔府没多久,迎来了她意外又不意外的来客,李月缇。
言昳掐指一算时间,道:“你要不然是考完当日没等放榜就快马加鞭来找我了;要不然就是你压根没考。”
李月缇风尘仆仆,打扮的像个采茶女,和李冬萱拎着重重的箱子,站在言昳凤翔府的宅子前头,想岔开话题,装傻笑道:“你是每个府都买了套宅子吗?”
言昳叉着腰,无奈道:“我又不会骂你,咱俩到底谁是后妈,你现在就是一副犯了错不想让我知道的样子呀!”
李月缇进了院,脱下重重的棉衣,抿了抿嘴道:“你两个猜测合起来,差不多就是了……我去考了,但只考了一科就弃权了。”
言昳:“一共不就考两科吗?怎么没考完?”
李月缇捏了捏手,进屋笑道:“我瞧见那满屋子的考生,穷的找了靠山,富的早有安排,仿佛来考的都已经知道自己会得多少名了。突然就觉得没劲了。”
连廊下羊角灯乱转,风雪依旧,言昳听她慢慢讲来:“恰好坐在我后头的一个女考生,四十多岁了,估计是从没来过京师的地方考生,她不懂的规矩,连官话都说的不太好,一直临进场前看在看书。我问她,才知道她丈夫以前是讼师,在徐州打大官司的时候,被人报复打死了,她上告官堂却无人受理,她带着孤女年年写讼状年年闹,已有十一个年头,自己练成了个讼师。”
言昳惊奇:“如今的世道,这样的人怕是要被徐州府弄死了。”
李月缇:“她闹得有名了,徐州府也不敢。而她在江南贡院考律科,又在我前一年,考了个第一,一路竟跌跌撞撞一身虎莽,闯到了殿试来。她心里也清楚,这一关怕是如何都过不了了。”
李月缇捏了半晌的手,道:“我就想,若我是朝野中的官员,我敢大张旗鼓的帮她吗?我敢替她声张吗?我想来想去,觉得我进入了这样稀烂的朝廷,说什么要做好官,但怕是会自己被裹挟的什么也保不住。”
言昳:“可做女官是你的梦想啊。”
李月缇笑:“当了女官之后能做的事,能逆行的路,才是我的梦想。我一开始总想不通,努力背着律条,却觉得日后要做官维护的律条本身处处荒唐可耻;努力写着文章,却瞧着自己写的文章虚伪不堪毫无真话。我现在下定决心,不进朝廷一步,反倒心里松快的很!”
言昳知道她是一路不改的正直慈悲,心里柔和起来,道:“那我猜,你这次来,是跟观凭财报有关?”
毕竟观凭财报,说不定是实现她求真、求变理想的地方。
李月缇点头:“我来彻查晋商银行的事,而且,据我手里的资料,你是苏女银行的股东之一,似乎也一直在查晋商银行。所以你是利益相关人,我不会依靠你的。就把冬萱借给我帮忙就行。”
言昳被她这个利益相关人逗笑了:“那你要是写出对我不利的文章,我能不能收买你?”
李月缇富婆揣着多年来投资的小金库,对她的利诱不为所动:“没门!”
说完,俩人笑了起来,李月缇只是来找她吃个饭碰个面,并没有打算久住在凤翔府。她风雪里来风雪里走,以前娴静的步伐,在凤翔府的大风天里也不得不改的豪迈些,裹着几条棉布围巾,拎着箱子,就闯进了她要用笔尖触碰的现实田野中。
她独立做了不考女官的决定,又毫不求助的做自己的事。不再像以前那个总问言昳意见的诗书闺秀。言昳觉出来,或许这些年变化最大的就是李月缇。
另一方面是京师附近传来的消息,比如说蒙循时隔多年再次进京,似乎是不满意睿文皇帝对他提出的赋税要求,也不满于山光远在顺德府的任命。皇帝与他交流并不愉快,蒙循一气之下断绝了往京师的煤炭输送,一时间京津煤价飞涨,梁栩在报刊上怒斥蒙循视黎民百姓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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