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也可能没命。
山光远当时掂量了掂量,他一人虽拥兵权,但确实不足以和谋划多年的梁栩与熹庆公主对抗,打起仗来也分不出什么对错,只会一地死伤,狼狈难堪。
山光远抚着膝盖,并不怎么在乎的轻飘飘道:“那些传言传的脏,我也必须认,他就是要折辱我。不过梁栩也不能杀我,他也怕我的手下反了,我拢起来的部队散去各地造反,所以只能给我一身骂名,但重拿轻放。”
言昳咽了一下口水。
山光远说的很合逻辑。很有道理。
如果是这辈子,她有了对穿书的记忆,又能跳出对白瑶瑶和梁栩的单纯仇恨,她估计会一眼就看明白山光远这么做的缘由。
但前世的她真的……
她的一切都能被白瑶瑶轻易夺走,所以她窄窄的心里少了太多宽容和余地。没容得一句解释,就条件反射的觉得,山光远也背叛了她,山光远跟那些庸俗的男人没两样。
言昳既恨梁栩,但忍不住想,前世那个不成熟的她,又何尝不是太武断了呢。
山光远粗粝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指甲,道:“前世,我愿意交出兵权给梁栩,就只提了一个要求。”
言昳脑袋已经有些乱了,他继续说的话,她没太听进心里去。
他没看她,声音轻的像一个在空房间中膨胀的肥皂泡:“我说要娶你。”
那肥皂泡一下炸开,言昳反应慢了两拍,懵了。
他用力摁着自己的指甲,两手指节都发白,像是用尽力气,才让声音依旧平稳着:“当时都在传言,你是他的宠妾,是他的心头肉,所以梁栩以为我是在报复他。但我不是。”
言昳瞳孔震颤,不敢理解他轻巧几句话背后的意思。
他、他说主动求娶她?!
什么……
山光远咬了咬嘴唇,声音沙哑:“我当时想,你要是爱梁栩,我就偏强求婚姻,你可能不会快乐,但我能护你安定。就像小时候咱俩承诺的,日后长大了要拉扯对方一把。他身边是漩涡,你不该久待,跟着他的女人大多都死的很惨。”
“但若你不爱他……”他顿了顿:“不过,我没敢多想这个假设。咱们当时成婚后,你的态度也让我明白,我不幻想是正确的选择。我想过要偏与你亲近,耗你十年二十年,但我……”
他做不到。
他恐惧。
山光远发现自己害怕言昳厌恶的眼神,那些伤人的话语。他以为成婚就成功了大半,但他发现自己太将她放在心里,就受不了被她的刺那样扎伤。
言昳既然讨厌他,他若为她着想几分,就不该给她添堵。
才有了十年冷淡如冰的婚姻。
山光远吸一口气:“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也不往你前头凑了。而且我发现,我不在你也过得很开心。”
言昳震惊:“我、我以为你是一直心里爱着白瑶瑶,所以想不明白你为何不愿意与我和离……”
确实,虽然原著与传闻中,都说言昳婚后如何如何凄惨,但言昳嫁给他之后,生活一直富庶安定。在商界她激流勇进,可再也没吃过二十岁之前那些年颠沛流离的苦了。
当时说搬回金陵还是山光远提议的,她以为他是调职来了金陵附近。到金陵他们租房住了一段时间,某天饭桌上出现的一沓黄纸小报头版,就是说到白旭宪不再居住的白府如何豪华庞大,不符合白旭宪的清流名声。
言昳就动了买回白府的想法,当时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手续办的很顺利,会不会山光远也在暗中替她打通了关系?
毕竟金陵白府是他们童年相遇共处的地方啊……
言昳脑袋里忽然塞满了各种细节,很多事都能发现细腻的蛛丝马迹,是他像个勤劳的燕子,衔枝啄泥,帮着她造出了一个安定了将近十年的小窝。
他……
言昳舔了舔嘴唇,睫毛发颤:“这么多年了,你现在与我说,咱们成婚,是你作为发小的仗义,是为了庇护我?”
山光远:“……!”
发小的仗义?!
到头来,不是仇人,也只是落在了发小上吗?!
他刚想开口,言昳一脑门乱,简直就像是老和尚头套马蜂窝,她抓住他衣领:“这些都是你的解释而已!我、我不信,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嫁给你,后来你还不跟我和离!我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支配,哪怕是你也不行。”
山光远低头看她:“我知道。但我上辈子,只做了两件让我自己满足的事。一件是杀了韶骅;一件是娶了你。我就想强求,不想撒手。你因此而讨厌我,我可以理解。”
他俯看着言昳,露出了一点无奈心酸,却又任凭风吹雨打的坚定,道:“你讨厌我吧,没关系。”
言昳望着他,明明此刻他语调温柔,她却感觉他投下来的阴影,像是带着他的温度和体重一样,将她罩住了。
言昳惶然,舌尖太多话堆得说不出口,太多疑问她讲不出来。
但她意识到一件事。
在原著中,山光远的黑化被认为是原著写崩了,是作者搞骚操作。但当言昳自己作为一个角色,活过一世,她能感觉到角色与作者,或许未必是谁操控谁的关系。她在笔触没有描写的地方,自有她自己的人生、痛苦与理想。
而山光远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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