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却不愿意只跟奴仆在一块,央求着要去找爹,奴仆送长子过去时,差点撞破了白旭宪的好事。白旭宪看那奴仆的贼眉鼠眼,打探多嘴,就知道送孩子来未必是真,想撞见他的事儿才是真的。
他便驱散奴仆,给长子牵了匹小马在附近的草地上玩,说若是有人来了,就让孩子吹马哨。
孩子哪知自己是在给爹的偷情放风,只觉得跟爹在玩游戏,就乖乖在外头一边给小马梳毛,一边捏着哨子放风。
白旭宪完了事提上裤子,也没听到哨声,满意的要出去夸夸孩子,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踏青变成了寻孩子,最后才在山中沟涧内寻到了失足摔死的长子。
白旭宪回去对着丧子痛哭的赵卉儿百般抵赖,赵卉儿也不傻,多问问奴仆,也与当日去踏青的其他高门贵族女子私下套话,几乎套出了个事实。
听有些下人说,虽没见到当时的场景,但赵卉儿好似拿刀要杀白旭宪,二人几乎决裂,赵卉儿当时怒骂白旭宪,说要诅咒他“白家断子绝孙”!
因白旭宪正值要升官调任的时候,赵家家主不是赵卉儿的亲生父亲,竟然劝她不要和离。
赵卉儿一怒之下,将白旭宪偷情的事捅了出来。
白旭宪一时间名声扫地,不但没成功升官,还一落千丈。那位与白旭宪偷情的已婚女更是羞愤自杀。
白家、赵家更都觉得赵卉儿太无理取闹,两家说得上话的男人,纷纷指责赵卉儿自私自利。赵卉儿闹得如此难看只为了和离,却没想到赵、白二家正是联手的时候,白家有没有能够联姻的小辈,就不许赵卉儿离婚。
而当时赵卉儿风寒未愈又遭变故,一人奔波于寻找长子死去的真相,累病交加,倒下了。
赵卉儿的亲兄长在赵家其实算边缘人,没什么地位,甚至连自己的官职都难以做主。但还是心疼妹妹,便想方设法将她送去金陵白府,养着病,也让这两个快结仇的夫妇隔离开。
但白旭宪毕竟在京师这些事闹得太难看,他僵持了两年看京师也无机会。再加上他父亲病故,便以丁忧之名回金陵,只挂靠一个闲职,也想低调几年再出来。
赵家就觉得白旭宪没了父亲没了官职,失去了大势,对白旭宪态度冷淡多了。赵卉儿兄长也有意把妹妹从白府捞回来,断绝跟白旭宪的来往。
可白旭宪回金陵之后没多久,赵卉儿怀上了二小姐。赵家也没法开口说和离了。
白旭宪却嫉恨上了赵家对他态度的变化。
之后赵卉儿也偶尔会跟白旭宪共同出席某些诗酒茶会。也不知道是为了孩子考量,还是女人确实心软了,在二小姐出生后,赵卉儿确实和白旭宪走近了几分。
驸马爷那时候也跟白家来往密切些。
结果没想到,在言昳三岁的时候,赵、白二家多年前合谋私吞秋粮,如今被查出了大的差错,宣陇皇帝震怒要治罪。
其实以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这些杂税之名私吞各省部分秋粮,是大明如今的糟烂传统,赵家在其位,贪其财,是惯例型贪污。白旭宪也是这件事中给打掩护、掩账目的最主犯之一,他贪心手辣,当时也抽走了近六成的获利,在浙地置办地产。
宣陇皇帝往年不会查,也是因为赵家那两年在朝堂上推诿扯皮引来皇帝不快,宣陇皇帝为了修建洋式花园,又支取了国库大量现银,帐对不拢,就像一股脑推给赵家。
而白旭宪心眼多,早在当年合谋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如今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皇帝其实也不是非要赵家的命,而是想要钱,赵家只要能吐出钱来倒也可以免族罪。但其实六成的钱都在白旭宪那儿,赵家想掏也掏不出来。
赵家就联系赵卉儿来求情,赵卉儿虽对赵家家主无情,可遭此难,家中亲生兄弟都可能会被连累死。赵卉儿求白旭宪,白旭宪怎么可能变卖财产就可以救他们,反而把赵卉儿软禁起来。
而后白旭宪说通本来就在刑部任职的驸马,又买通了都察院、大理寺几方人,准备让赵家家主在大牢中畏罪自杀,另外小辈则会顶着准备好的言辞激烈的“供文”,惹怒皇帝。
这事儿正办着,赵卉儿竟然发现了白旭宪牵扯其中的蛛丝马迹,她带着孩子,想到了唯有的一个办法——
她年少时仰慕的一位邻家兄长颜坊,正是大明赫赫有名的两袖清风的八府巡按,而外派巡查也到了金陵,暂留三五个月左右。
颜坊以明察秋毫,冷面铁血著称,不婚无子,家族覆灭后他连府邸也没有,在京师都是租房为生。赵卉儿知道,只要告知颜坊,颜坊作为都察院的外派巡按,品阶虽低,职权却大,名声又显赫,必然会彻查此事!
赵家贪污者有罪便治罪,能还账便还账,赵卉儿都愿意认。但赵家不至于被满门抄斩,更何况她兄弟在家族中没有实权,但也都是循规蹈矩、老实沉默的官员……
她也不能让白旭宪就把责任都推在赵家身上。
最起码要白旭宪吐出那些贪款来!
赵卉儿便花了半个多月搜集证据。她先写一封信先给颜坊求见,而后抱着死的觉悟,夜奔出府。
言昳猜测,赵卉儿生下她之后,应该就想过很多次要带她逃出府了,才有那苏女银行里攒出来的小金库。而赵家案子一出,赵卉儿觉得恐怕没法带女儿走,甚至自己都可能有危险,才临时跑去苏女银行,留下了那封绝笔般的短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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