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直接绕开二人, 去了东院书房后墙处, 跟书房内只有一墙之隔, 里头说话的声音几乎能听个七七八八, 言昳虽然知道这里, 但她平日并不关心白旭宪的事业, 也并不怎么来过。
而且她也来的晚了些。
只听到了几句话。
白旭宪嗓门有些高:”殿下,您以为韶骅真的会查不到我身上吗?我怕了, 这不是只牵扯到韶骅,还有皇帝!“
梁栩怒道:”说了半天, 你到这时候却他妈的开始叫价了吗?白旭宪,这么关键的时候, 你不站在我这边, 你以为事情这么容易翻过去吗?“
白旭宪咬牙声音听不真切了:”我不是不肯要……而是……如果公主真的放出去……这不是我能兜的住的事情了!“
而后声音又低下去, 言昳还没想仔细听,梁栩竟然摔门离去。
言昳之前一直想知道,白旭宪手中拿着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但她没想到,这把柄不是把韶骅牵连进来,而是把皇帝牵连了进来!
是直指皇帝可能参与了卖船事件的证据!
……言昳心里也叫了一声不好。
如果给了公主,公主拿着要挟皇帝,皇帝如果真想秋后算账, 必然会算到白旭宪头上,白旭宪跟公主抱的再紧估计也没用了。
白旭宪当初头脑一热,脑子有粪,或许是为了公主给予的某些好处,给办了这件事。
但他现在显然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怕了。
可到现在不给了,公主难道不会视他为敌人吗?
言昳背着手,也东院书房这边的竹林中,背着手慢步走。
不只是白旭宪怕了,言昳心里也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当她走出隔壁院落,竟然碰巧跟陶氏打了个照面,陶氏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言昳,福身一礼,却又问道:”二小姐怎么到东院来了?刚刚这是去哪儿了?“
言昳脑子里装着事儿,懒得跟她说话。而且陶氏这口吻里,怎么有了几分钏雪平日的傲劲儿,真觉得是特殊的姨娘,就是白府里的人物了?
钏雪还知道怵她,陶氏在这方面就少了些轻重,看言昳不理她继续往外走,又道:”老爷最近还说呢,二小姐在书院好像也成绩不大好呢,二小姐还是趁着年关,好好在家读书吧。“
言昳回过头,由衷的被她逗笑了。
她几天没笑了,陶氏能把她逗乐也是个人才了。
白府现在都他妈的是风暴里的孤帆了,她还在这儿逼逼这些,耀武扬威点屁大的事儿,字里行间一副“瑶瑶不比你差”的样子。
因为陶氏前世干的一些很小家子气的事儿,言昳一直瞧不起她,也觉得前世白瑶瑶骨子里有些地方,跟她这个亲娘挺像的。
言昳目光扫了一下陶氏。
陶氏竟然心里隐隐发毛,往后退了小半步,但她想着自己说的话也没错,瑶瑶也好歹是府中小姐——
言昳随口道:”我刚刚上后头院子里,给你找了一棵适合挂绳的树。“
便背着手往西院去了。
独留陶氏一个人紧紧攥着帕子,气的脸上泛青。
山光远走后这几天,言昳心中的计划也有了些雏形。
她觉得哪怕对方倭人有英式战舰傍身,言实将军作为老将也不会输,更何况宁波水师是四大水师之一。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在大年初八的深夜,她手下几大报刊的主编,命人快马送信前来,这些都是要连夜刊印上报的最新消息,轻竹夜里两点多钟收到的信,扫了一眼,惊骇不已,连忙进屋,将言昳叫了起来。
言昳扶着脑袋起来,腿蜷坐在柔软被铺之中,接过那张短笺。轻竹拎着油灯铜柄,将言昳的侧脸与短笺照亮。
言昳手抖了一下。
“……大洋港附近,倭地军舰与宁波水师交手,宁波水师三艘主舰宝船发生混乱与爆炸,丧失反击能力,而后被倭地军舰中一艘大型战舰的巨炮击沉。“
”信报称,倭地的大型战舰上有类似沃尔维利内号的标志与炮台。宁波水师中也有了大量水师士兵在愤怒的抗议,据悉,他们认为宁波水师三年前改造安装的炮台,都有极其严重的质量问题。“
”目前言实将军生死不明,部分水师由言实将军之子言元武副总兵率领,执行巡航备战。“
”而且听说现在在宁波水师中,现在在进行极其详细的内部检修,表面看起来没有太大问题的炮筒,在切开炮筒后,钢铁横截面有大量杂质,耐热度也远不及炮筒钢铁应该有的水平。“
言昳只死盯着一句话:言实将军……生死不明。
宁波水师三年前改造!那不就是熹庆公主在先帝病重之际,为了拉拢势力,用环渤船舶公司的名义,为宁波水师进行了一次炮台改造。
……也就是说,言实将军既不知道倭人实际开的是英式战舰,也不知道自己的船只的炮台根本就是残次品。
简直就是——前世言家遭遇的翻版。
大明军中的贪污、糊弄与混乱,持续了很多年,毕竟兵阀林立,各地军屯都并不怎么听令于朝廷。朝廷也往往无力养兵,各地军饷的来源混乱不堪,甚至在某些城市,兵屯几乎成了当地富商的私兵——
言家算是前世为数不多的忠于朝廷却饱受背刺的将军之一。
言家也是水师出身,前世却曾被任命到西北驻边;后来言元武战死于内战,也与朝廷消息有误相关,可谓也是被坑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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