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一路,快到了白府后门,他以为她还会哼唧下去,却没想到才瞧见后门来牵马的奴仆,她就立马正经起来,变回了那个傲气的白二小姐,让山光远扶着才施施然踩着斜梯下马,扶了扶裙摆,裙摆轻摇的往自己院子走。
回了她自个住的院子,她瞧了一眼山光远手里拎的那两盒梅子排骨,一盒玫瑰冰粉,清了清嗓子:“冰粉……不长肉的吧。至于排骨,你还是让轻竹给我收着。万一、我说万一我去了书院又想吃了呢。”
山光远:……不用你说我都完全了解了。要是路上真给你扔了这两盒排骨,你说不定会跟我急。
言昳进了自己屋就忙活去了,其他几个丫鬟也随进去伺候她洗漱。
山光远看轻竹的头屋还亮着灯,便去一趟,把言昳的嘱咐说了,把排骨也给了。
轻竹正在那儿做细账,也抬头笑着跟他客套了几句:“只要是远护院带她出去玩,她就没有不高兴的。”
山光远面对着言昳话都不多,对她们就话更少了,只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轻竹忽然道:“远护院也把这儿当家的吧。”
山光远回头,不明所以,还是略一点头。
轻竹笑道:“小姐性子算是霸道,喜欢的物件就会独占,说一不二。我觉得远护院不像外头某些心比天大的少年人,现在这样就最好。”
山光远:……?什么意思?
他一时间有点没听懂轻竹在讲什么。
但山光远的性格又不会问,还是点头应了一声,往外走了。
轻竹毕竟是旁观者,看得明白。这俩人把彼此都看的挺重的。
二小姐是这家里的主心骨,甚至不止是什么以后会扛起白家的所谓女户主。白家说是有点祖上的基础、有父辈的人脉,都是老一派士大夫的玩意,注定走向落魄,唯有二小姐,能让白家成为金陵乃至大明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二小姐,怎么可能外嫁去别人家。
她估摸着不会太早成婚,但就是招婿,也估计会招哪家富贵公子、或者是宗室贵族。
但二小姐现在又似乎挺喜欢也挺重用远护院的。
轻竹看身边同龄女孩谈婚论嫁,也难免会想到二小姐的婚事或恋情。
轻竹听说阿远是孔管事家的私生子,一家都是给白府做奴仆的,那远护院未来的位置已经很明显了——就当个通房呗。
好比白老爷跟大丫鬟钏雪。
白家家主如果历代都没少纳妾什么的,到二小姐这一代,转换了性别,也没什么出奇的。
远护院跟在二小姐身边,既有亲密关系,又是左膀右臂。真要是有一儿半女,就跟白府的庶子庶女似的,要不散出去,要不也是在白府当差做事。
以二小姐的手腕,往后真就是招夫入赘进门,哪怕是个家世样貌好的郎君,怕也只能是被她拿捏住的命,估计发现了远护院的身份,也闹不起来。
多好。
有远护院在侧,二小姐是爱情上水到渠成,事业上一帆风顺,轻竹都替她觉得非常完美。
*
言昳第二日往书院去,已经得了些消息。
既有手下各个报社的主编给她汇报的快讯,也有些投资的公司最近的动向。但果然是跟豪厄尔与倾茶事件的消息,已经发酵到了即将爆炸的地步,到处都是各种角度的分析、推测、惶恐。
甚至言昳到了书院之后,书院那些招贴告示的木板上也贴了不少倾茶事件相关的剪报,更重要的是好多标语、大字:有的说要跟大不列颠死磕,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坚决不认;有的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大明如果做错了一步,可能会毁了很多产业。
当然还有自我反省党:为什么大不列颠不欺负其他国家,就欺负我们?为什么大明一直总卖给欧洲次级茶?对豪厄尔开枪的会不会就是咱们那些沉不住气的冲动“义士”?
下头就有人立刻在这“三问大明”下头纷纷题字:
有的写:大不列颠欺负遍了天下南北多少国,你若是世界之史学课还没学到,那应该年级不超过十二岁吧。
有的直接嘲讽:西海战役的时候哪需要覆灭那么多舰船死守,应该叫你爷爷带着你,去给六国联军老爷们磕响头,说不定就不用打仗了!
言昳看过一遍,只觉得很有意思。
也偶有几个说在点子上,几乎推测出了柏沙·马丁应该是背后主使者,以及他的整个计划。
言昳忍不住往前去了几步,仔细看了看字迹。
有点眼熟。
这是宝膺的字?!
他不是这次休沐没归家吗?没有跟熹庆公主或梁栩问过此事,就自己推断出来的……吗?
言昳多看了几块木板上的告示,就瞧见一个炸毛脑袋跟几个少年生徒勾肩搭背的站着,她叫了一声,随口寒暄道:“言涿华。你昨儿晚上回来的?还是今早上来的?”
言涿华猛地一僵,转过头去:“啊——今儿、今儿天真不错是吧,哎您气色真好……”
他一边说,一边甩开众多兄弟往后退。
言昳有些奇怪,自打之前金陵暴|乱的事件后,言涿华就跟她熟了起来,她都习惯在书院里见到他,就听他用那口改不了的京片子以巨大的嗓门隔着几十米跟她打招呼。这家伙就是过分热情自来熟傻老帽,言昳最早在书院里出名,不是因为成绩,不是因为神文,而是因为言涿华这个书院恶霸逢人就说“白昳是我大姐大”“你要小看她就等着挨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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