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天玑苑的道袍,不是旁人,正是华裳裳身边侍奉的道童。
骆玉敏眉头厌恶地一皱,眼风一扫,立即有两个守在一旁的弟子上前阻拦。
那道童一看有人拦,当下便逃窜起来。当下便扯开嗓子叫起来。她身材虽娇小,泥鳅一般地在宾客里钻来钻去,引得一众宾客好奇。
这一番突变,打破了热闹欢喜的场面。见宾客都好奇地看过来,天衍宗的弟子们不由脸色难看。今日是他们单师叔的大喜之日。掌门和骆师叔们早就安排好了,本该热热闹闹有条不紊。谁知天玑苑那位不消停,这般大喇喇地就冲进来捣乱。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即便想出手也不敢太过分。毕竟一不小心做了什么,沈家怕是要生气。届时闹起来,单师叔怕是也要吃排头。投鼠忌器的,眼睁睁看着这人一路跑一路喊,推翻了桌椅,就这么跑到了高台下沈蕴之的跟前。
大殿之中全是人,这道童全然不顾,扑通一声跪下去:“主君!主君不好了!”
沈蕴之缓缓转过身,一张如画的脸。
“何事慌张?”清悦的嗓音在大殿中响起,单九跨上高台的腿一顿,滞在原地。
道童扯着嗓子:“你快去救救我家姑娘吧!”
沈蕴之自然认得道童,这是他亲自安排在亲传徒弟身边侍奉的道童。平日里照顾华裳裳的衣食住行,必要时候,会不必通报,亲自到他面前汇报求助。只是,今日是他与单九大婚之日……
见他为难,那道童嗷呜一声哭出来:“主君!我家姑娘三日前冲击筑基,本想尽快筑基给主君一个惊喜。谁成想心急之下出了岔子,似要走火入魔。主君你也知晓姑娘只认主君。此番出事,离得近的林公子公孙公子想出手帮忙,奈何姑娘她意识陷入混沌不辨人,根本不允许他人靠近。如今姑娘正在大口大口呕血,晚了怕是有生命之忧!主君您快去瞧瞧吧!”
沈蕴之神色一肃,当下就要走。
只是刚一动,眼角余光注意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的红色身影。沈蕴之顿住,眉宇染上了几分为难:“小九……”
“你要去哪儿?”红纱之下,单九笑不出来了。
“裳裳筑基失败走火入魔……”
“所以呢?”不等他说完,单九便冷声打断了他,“你要在大婚之日弃我于不顾,去找她?”
话音落下,场面为之一静。沈蕴之的眉头不由地蹙起来。
高台之下鸦雀无声。
说起来,灵界关于单九和沈蕴之有不少传闻。有传言说,单九爱惨了沈蕴之。初初来天衍宗当日便对天之骄子沈蕴之一见倾心。为了与他匹配,五百年来单九拼了命的修炼。从一介凡人突破元婴臻至大乘,成为天衍宗最年轻的瑶光仙尊。五百年里为沈蕴之出生入死,数次为救沈蕴之九死一生。但沈蕴之并不爱她,只是感激她,感激她的拼死相救才答应与她成婚。
也有传言说,沈蕴之其实并不感激,只是利用她。单九从善道,修功德。身上又大气运加身,修炼畅通无阻,与她成婚便能共享她的功德。沈蕴之真正心爱的人,是他的徒弟华裳裳。只是碍于人伦,不敢表现太过,拿单九当挡箭牌罢了。
说实在的,今日来恭贺两人婚事,不少人私心里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情的。毕竟灵界第一公子这朵高岭之花,想摘的人不少。单九不是最出色的一个,但却是得手的一个。
“主君求你快些吧!我家姑娘根基薄弱,等不了!”一旁道童见两人僵持住了,干脆爬起来大喊,“若是晚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小九,我要立即过去一趟。”
沈蕴之自然是知晓华裳裳的心性。自己的徒弟,亲手从豆蔻少女养大至今,什么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华裳裳幼时便最爱钻牛角尖,大了往后心性没见长进,反而越发娇弱。确实如道童所说,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当真一辈子就毁了。
“你我之事,”他顿了顿,沉声道,“等我回来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着,他就要飞身离去。
单九闪身挡在他跟前:“不准走。”
“瑶光仙尊,求您了,我家姑娘是真的出事了。若不然奴不会这个时辰赶来,洞府里弥漫着魔气,若是真君再不过去,我家姑娘的道心怕是要碎……”
“你闭嘴!”单九怒道,一道劲风扇了出去。
那道童被劲风击中,重重地砸在了柱子上,昏了过去。
沈蕴之见状脸倏地沉了下来。那双冷清的眼睛盯着单九,锐利非常。但想着此时若走确实不对,他压着脾气:“小九,情况紧急,你别再这时候闹脾气。”
不知何时,骤然刮起一阵风,悬浮在半空的纸扎吉祥灯笼噼里啪啦地撞在一起,似乎要下雨了。风拂动得香案上的龙凤红烛骤然熄灭。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乌云卷动着遮住天光。大殿两旁的树下,宾客们还坐着没有走,静静地看着两人。
“我不是闹脾气。”单九摘下盖头往地上一砸。
红纱落地,她一张精心妆点过的脸曝露出来,面若桃花,眼若星辰。此时这双眼睛通红一片,隐约有水光闪烁:“你可知今日你若是走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手一挥,满堂的宾客尴尬地避开眼。高堂之上,天衍宗一派师兄弟脸色已经铁青。沈蕴之目光在台下一扫,心里自然也明白。今时今日,他若是走,单九会成为天下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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