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被大掌捂住,宋楚听不到外面的骂声,她仰着下巴,只听见了娘娘在说,
“傻。”
澄澈的杏眼眨了一下,才不傻,娘娘才傻,都这样了,还在维护太子。
*
小年已过。
民间从这时候起就开始休市,家家户户贴春联,清扫房屋,穿新衣,准备迎新年了。
宫里,别的宫殿不知道,但朝阳殿却是热热闹闹的。
前几天大扫除了一次,如今整个宫殿焕然一新。在暖暖的阳光下,窗明几净,看着就让人心情开阔。
常秦从外面来,他刚刚去了蒹葭殿,给陈良媛探了脉,过来回话,顺便请平安脉的。
几天不见,常秦都快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大门一对春联,娟秀小字,齐齐整整。内殿窗子上贴着窗花剪纸。院子里到处都是小灯笼红辣椒的,很有过年的意味儿。
知道的是东宫的朝阳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间的哪个宅邸。
此时内殿庭里,一大群宫女太监围在一颗红梅树下。那梅树高大,枝丫繁茂,树干上搭了一个木梯,木梯上,一女子正小心翼翼的挂红灯笼。
身姿绰约,雪肤花貌。在红梅树中,衣袂飘飘,晃眼看还以为是红梅仙子一般,惹人眼。
中途不知是脚下没踩稳,还是木梯颤了颤,引得底下一群人万分紧张,惊呼着一拥而上扶稳木梯。
你一句我一句,
“姑娘你快下来,那么高的地方。”
“对哟小主,当心摔了。这些让奴婢来就可以了。”
“对啊,快下来呀小主。”
这般吵吵闹闹,却没人上前去制止。
若是在别的宫别的殿,这样也没什么。但是在一直安静的朝阳殿,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常秦皱眉,
“那人是谁?”他问顺平。
顺平顺着常先生的视线看了过去,是楚小主正在挂灯笼,
“没谁,就一个小宫女。”
“你当我瞎吗顺平?”常秦黑了脸,指着那边,“那人锦衣玉颜,在这里吵闹却没人管,可见是有人纵容,你跟我说只是宫女?”
顺平笑了笑,他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小主确实不像宫女。
“那是楚小主。”
什么小主不小主的,常秦没兴趣知道,他问,
“怎么让个陌生人接近殿下?”
朝阳殿看似守卫松散,内里其实很严,寻常进出的,都是之前调查过,知根知底 ,如今却突然冒出一个楚小主。
“楚小主身世清白着呢,她来伺候殿下。”虽然小主她总是有些不会做,让伺候吃饭,直接自己先吃了,让端个茶递个水,能把自己袖子给弄湿了。笨得哟。
但她可不是来做那些粗活的。他是来伺候主子的。
“伺候,你们不会伺候吗?”言下之意就是,干嘛让个外人来伺候?
“常先生,你莫要懂装不懂!”这种事,作为男的,刚刚那么说哪里有不懂的?
非要他把话说得那么透吗?他说伺候,那是委婉的表达,实际就是主子屋里人的意思。
还揪着问甚?
常秦自然是懂。但他在意的可不是这些。
“如今殿下避在这里,是为了养病,你这般自作主张,安排个女人在殿下身边,想过后果没有?”
听着数落,顺利掏了掏耳朵。
“常先生,殿下对这事,可没说什么。”
不仅没说什么,顺平觉得,虽然最开始有些不满,但如今真香了。“当时把你拽来给把脉的,就是她。”
“是她?”那天他根本没看清人长相,只知道是个女的,却没想到是她?
常秦盯着那边,好半天才哼了一句,
“莫要误了大事。”
“奴才只负责殿下的饮食起居,只知道自从楚小主来了之后,殿下心情开阔了些。那楚小主身家清白,长相绝美,服侍殿下再好不过。奴才不懂常先生在计较什么?”
“计较什么?你说我计较什么?她是周人!”
“周人怎么了?又不是北狄那般兵戎相见的异族?常先生博学多识,不知道周国和景国几百年前是一家吗?”顺平为了主子的幸福,据理力争。这些个老学究老顽固,懂什么哦?
“我不与你争,殿下弱冠多年,有女人无可厚非,但现在可不是搞这些的时候。你让一个周人知道殿下的身份,这合适吗?”
常秦眼神示意,
殿下是男人的这事,能随随便便告诉个周女吗?
“没有,小主暂时不知道。”据他观察,小主应该是还不知道主子是男人。“再说了,就是知道了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常秦吹胡子瞪眼,“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跟你也说不清楚。你自去提醒殿下!”常秦有些生气,他脾气怪,一生气就不会给人诊脉,转身走了。
顺平留在原地。
提醒?提醒什么?他觉得小主和主子很配,很合适,不需要提醒。
宋楚忙完了梅树的装扮,踩着梯子顺利下地。前几天她有些染了风寒的症状,好在及时喝了姜汤,所以现在头不晕了,腿不软了,整个人很精神。
见时间还早,且今日难得是个艳阳天,于是宋楚觉得又有事情忙了。
她噔噔噔的跑进寝殿旁边的书房。来到娘娘身边,有些话要说,但看见娘娘正专心着,又不好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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