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水声震耳欲聋,他咬牙扛着张三儿在树木间狂奔。
这时,突然斜刺里杀出一头挺着獠牙尖嚎不已的大野猪,米卫国眼睛一亮,瞅准方向将张三儿往对方背上一挂,然后自己一手扶着张三,一手紧紧拽着野猪尾巴不放,跟着它撒丫子狂奔!
野猪急着逃命,也顾不得他这搭便车的行为了,只扯着嗓子拼命嚎叫,然后闷头狂奔!
米卫国被野猪拖拽着,瞬间就翻过那片又湿又滑的山坡。
身后——
巨浪呼啸而过,带起的水花击在他身上,感觉像是坚硬的小石子儿,打得人身上脸上生疼。
米卫国充耳不闻,只顾着死命拽着猪尾巴撒丫子狂奔,一路不知跌跌撞撞多少次,终于堪堪赶在巨浪没顶之前冲到了高处!
而对面众人幸得他提醒,及时逃命,纷纷爬到高处躲过了扑面而来的洪峰。
陈柱等人紧紧扒在高大的树木上,他们这边处在上游,比对岸地势高。因此虽然比米卫国更早一步遇到浪头,却还是险之又险地与之擦肩而过。
他们停下来爬上树扭头的瞬间,正好看到米卫国揪着野猪尾巴险之又险地避过洪峰,众人顿时松一口气,然后看着现在已经扩宽四倍有余的河面面面相觑。
哪知就在众人刚刚把心放下来,准备查看一下彼此的状况的时候,远处突然又是一声闷雷般的“轰隆”声远远传来。
米卫国心里一凛,抬头往向山下:“刚才的声音,是从山下来的!”
他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狼牙山跟大山村的地理位置。
狼牙山地处大山村北,而这条界河从狼牙山出去,正好在大山村西面交汇。
而西面往过,是一处断崖,那里的河堤易毁难修,虽然他们年年修,但是年年垮,以至于那边的河堤比别的地方都要矮一截。
米卫国心头重重一跳:“完了,不会是河堤毁了吧?!”
再一想到自家离河边并不远,他顿时忧心如焚,拖着张三就准备从另外的方向下山!
对面的众人显然也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当即就有人在树上呆不住,“哧溜”滑下来:“我先回去看看!”
陈柱虽然也心急家中情况,不过他家中只他一人,倒比别人好些。于是他当机立断,一个人留在这里再往上游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一处窄一点的河道,设法营救米卫国,其余人回家。
*
时间倒回几分钟间,米卫国刚把张三儿从水里拉出来的瞬间。
另外一边,大山村西山脚下。
一身泥泞的米大哥米振德抹着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冲着同样一身泥泞的老队长道:“不行!这里还得再挖!否则河堤一溃,咱村临河的人家全都得遭殃!”
苏芫身后拖着一车东西,怀里抱着福福,闻言附和道:“对,大哥说的没错!这里还得挖!直接挖开,往田里引!”
老队长一脸心疼:“可是田里庄稼刚抽穗儿……”
米振德一把抓住老队长胸口大吼:“都这时候了,谁还管得了这庄稼?!”
原来那会儿米大哥见势不对,虽当机立断叫了老队长安排人来加固河堤。
可是那水却跟入了邪一样,一直蹭蹭往上涨,众人加堤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水涨的速度。
危急时刻,还是苏芫想出了一招丢卒保车的办法——
大山村的几十亩水田当初为了灌溉方便,便都放在了村子西北边地势较低的地方,是以那边住的人家少,房子也少,基本只有几处守夜人睡的草棚子。
于是她便提议大家索性挖沟,把水往那边引。理论上,只要他们的壕沟挖得够宽,再将水从界河支流引回河里,水就不会灌进村子里。
众人无法,只得兵分三路,一路继续在河岸上加高河堤;一路则跟着米家大哥一起,疯狂挖沟;最后一路则由各家还留在屋里的人收拾家中细软,随时准备撤往高处。
苏芫家离水边太近,她不敢在屋里呆,便捡着家里紧要的东西收拾了几样,拖着搬去婆婆家,哪知出来第二趟拿东西的时候,一向乖巧的福福却死活要跟着她一起,于是这才出现了之前那一幕。
耳边水声“轰隆隆”,福福心中害怕,将脸紧紧埋在妈妈怀里,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她忍不住问:“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咱们的新家是要被水淹了吗?”说这话时,她心里止不住的难过,自己才刚刚住进去一晚呢,怎么就要发大水了呢?
苏芫按下心中担忧,柔声安抚小闺女:“没事,爸爸去找二伯去了,很快就回来。”
然后顿了下,抬头张望一番,道:“咱家结实着呢,刚盖的新房子,还是用砖垒的,那么结实,不会被淹的!”
这话听得福福眼睛一亮:“对啊!咱家是才建起来的呢,肯定没事……呜……”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反应过来的苏芫一把按住嘴巴:“好了好了,我们赶紧拿着东西去奶奶家,然后去看看二伯娘。她怕是要急死了。”
福福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妈妈为啥不让自己说完话。
不过小小的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在心里将剩下的话默默说完了:【家里肯定没事哒,爸爸也没事哒,啊,还有二伯,也会没事哒……】
说完,小家伙还忍不住给自己加油打个气,一副努力奋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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