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先帝的气势,以及属于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
她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 “越国一亡,陛下的威严也回来了,后宫也该掌管起来了,皇后贵妃位子皆空,便由哀家暂时掌管吧。”
这一刻,景徽帝才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他的存在其实就是这个女人用来博尊荣的工具,丝毫不管他是谁的种。
那些年母子俩的相依为命好像是一场梦,他甚至怀疑,能和他苦苦支撑也是为了叫先帝心软,或者早就知道有人能助他登基,所以才能一直坚持下去。
他登基,她得到太后之尊,被他知道身世后便闭宫不出,给自己套了个礼佛的名头,无非是怕这个秘密曝光,她没法承受,就龟缩起来。如今知道越国死了,不光如此,那桩混淆皇室血脉的丑事也被歪曲,即便以后再有人怀疑也不惧,所以,又想要享有太后之尊荣了?
要么怎么说她烧的香,念的经佛祖不收呢。
想通了,景徽帝心硬如铁,拿出对待臣子的态度,“不是还有郑妃安嫔一块掌管,母后沉迷礼佛,就不劳烦母后操心了。”
太后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行,后宫哀家可以不管,还有一事,关于攸宁那丫头的。”
景徽帝眼底泛着冷光,要掌管后宫是假,这才是太后着急来见他的目的。
“一个公主本身食邑就已经超出太多,又给五城,她若是有心可以自立为王了,更别说还有沈家一门四将支持,你这是糊涂了!”
景徽帝脸上露出几分冷淡和不耐,太后急于想掩盖自个的丑事联手越国灭沈家这事,沈无咎几兄弟虽然表面不说,心里指不定如何盘算呢。
“母后以为此番从越国回来沈家四兄弟什么都不知道吗?若朕是母后就该好好待在永寿宫继续礼佛。”
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有些慌乱,“沈家怎会知晓?那你不将他们灭口,还等什么?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沈二和沈三在越国多年,就以判国罪论处抄家灭门好了。”
景徽帝就知道她第一念头会这么做,就如同当初知道沈二查到越国后,慌得只想灭口。
他忍不住问,“母后就不觉得愧对沈家吗?愧对先帝吗?”
太后此时满心都是如何将沈家灭口,她冷笑,“愧对?若哀家不那样做,会有咱们母子的今日吗?只要成为天下之主,便能叫天下人闭嘴,哀家不记得有教过你,为帝者可以心慈手软。”
“你是没教过朕,你只跟朕说你如何如何不易,今日又受谁的欺负,总说若不是为了朕早已撑不下去。自朕懂事起,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话,如今朕算是明白了,那不过是让朕去恨,去争,去为受尽苦头的母亲争出一片天。”
太后在景徽帝的逼视下,眼神不由有些闪躲,“若没有哀家那般,又怎能激得你去争,事实证明,哀家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景徽帝心里闪过一丝厌烦,“是没有白费,朕却从此背上窃国之名,午夜梦回,朕总能梦见先帝临终前的眼神。”
“只要能成为天下之主,是何出身还不是你说了算!历史上谋朝篡位的还少吗?”太后恨铁不成钢,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哪一步教错了,怎就教出这么个心慈手软的性子。
景徽帝讥笑,“母后可是觉得只要能大权在握,就算让叔侄有悖伦常也无妨?就算被越国当狗戏耍也无妨?”
太后哑然,似乎不愿面对这事,“哀家如今同你说的是给沈家定罪的事,如今庆国一统,你是这天下唯一的霸主,难不成还想留着沈家这个威胁存在不成?你莫要忘了先前是因何而寝食难安!”
“所以,母后若不想受尽天下人唾弃便安生在永寿宫礼佛吧。”
太后骇然瞠目,“你留着沈家是为了制住哀家?”
景徽帝还真没这么想,不过如此能制住倒也好,“母后,后宫不得干政,您回去安生礼佛吧。来人,送太后回宫!“
“你这是养虎为患!留着沈家迟早会酿成大祸!”太后声音尖厉,恨不得能骂醒他。
景徽帝不愿跟她多说,拂袖就要回内殿,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身道,“想必母后也听说了楚氏祖宗在攸宁身上显灵的事。”
太后正怒气高涨,听了这话,心底打了个寒颤。
她明白,皇帝这是不想让她宣攸宁那丫头进宫。
“不过是仗着皇帝你的纵容瞎说罢了,皇帝读了这么多年书,应当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景徽帝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母后好自为之。”
他如今不光恶心体内另一半的父族血脉,连母族都恶心了。
太后回到永寿宫没多久,刘正就亲自带内侍总管来将永寿宫的人换了个遍,若不是她发怒,恐怕连跟了她多年的嬷嬷都要被换掉。
等她想再联系宫外的人的时候已经没人可用,而以前在宫外的人也早就被一网打尽,这是怕她对沈家出手?
宁远侯府,沈思妤见丫鬟进来,赶紧问,“如何?将军府可来人了?”
丫鬟摇头,“夫人,奴婢问过了,今日一整日并没有将军府的人来过。”
“可有口信传过来?”
丫鬟再次摇头。
沈思妤眼神黯然下来,缓缓坐回椅子上,怏怏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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