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似乎总能被宋晏储很轻易地影响到,这是他自从军以来,很少再有的经历。
萧淮开始反思,可是再怎么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肆推门而入,看着萧淮撑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眨了眨眼奇怪问道:“爷,您在想什么呢?”
萧淮进了宫之后,他身边这两个侍从也不好留在宫外,一来是不方便,二来也是为了降低太子怀疑,萧淮索性把两个人都接了进来。左右他们二人只要不离开东宫,都是自由的。
萧淮抬头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姿势调整了一下,坐姿变得更加笔直,他拍了拍桌子,示意对面:“来,你坐下。”
萧肆疑惑:“爷?”
“坐下。”萧淮再次颔了颔首。萧肆虽说疑惑,但他最好的一点就是不会多问——当然也有可能是傻。
萧淮看着他:“爷问你件事。”
萧肆眼睛一亮,在萧淮这郑重的姿态中感受到了沉重的责任与信赖,他清了清嗓子,也学萧淮坐得笔直了些:“爷,您说!”
“是这样的。”萧淮组织了一下措辞:“你说,如果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身边出现其他人的时候总是会生气是因为什么?”
萧肆愣了愣,好半天才把他话里的人物关系搞清楚。他想了想,果断一挥手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那个人喜欢那个人喽。”
二人的话指代不明,若是让别人来只怕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萧淮一拍桌子,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萧肆缩了缩脖子,弱弱道:“不、不是吗?”
这也亏得是萧肆而不是萧悟,若是萧悟看他这番表现,恐怕立刻就能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人那个人指的是谁。
“我、我看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啊。”
萧淮脸色不太好看:“你看的什么书?”
“就是一些话本啊。”萧肆嘿嘿笑道,手舞足蹈地比划道:“在东宫整日待着也没事干,清汝姑姑就给我找了些话本。爷,京城的话本可真有意思,比起西州那边满是打打杀杀的话本有意思多了!”
“上面写得就是小娘子因为书生身边总数有许多莺莺燕燕而生气,书生一开始还不明白小娘子为什么生气,后来知道了小娘子是不喜欢他身边那些女人,这叫什么来着?哦哦哦,对了,吃醋!这叫吃醋!”萧肆一拍手,恍然大悟。
萧淮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你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的吃醋?他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男人吃一个男人的醋?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是吗?”萧肆颇有些委屈。
萧淮倒了口水,一下灌进了肚子,闷声道:“反正不可能是喜欢,你再想想。”
萧肆抓耳挠腮,好半天后才憋出一句话:“嗯……那就是,占有欲了!”
这词听着还像些话,萧淮喃喃道:“占有欲?”
萧肆热心地给他解释道:“就是不喜欢旁人动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动就会不高兴,这就叫占有欲。我想着既然物品能适用,说不定人也可以呢。指不定就是那个人对那个人有占有欲,不想别人动他的人,所以才会生气呢。爷您想想,那些不懂事的新兵蛋子动您东西的时候您是不是也不高兴?”
萧淮觉得他这话似乎有点问题,但再一琢磨好像也有点道理。
占有欲……可不是嘛。
萧淮以前爹娘宠着爱着,还有下人捧着供着,养成了一身少爷脾气,他的东西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一碰哪怕玩得再好也要跟人翻脸。就算是刚进军营的时候,他才十四岁,比起那些老兵油子要弱上不少,也从来不肯服输。后来慢慢一步步稳扎稳打走到了大将军的位子上更是一身狗脾气,表面上不显,内地里的少爷脾气丝毫没差多少。
刚回京的时候那件事虽然是意外,但按照萧淮那脾气,下意识就把人划分到了他的领域,打上了自己的标签。此刻看着别人亲近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可不就是心里不舒服?
萧淮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反常行为找到了完美的解释。他起身,拍了拍萧肆的肩膀:“你说得很好。”
萧肆脑子向来不好使,这还是头一回被萧淮夸赞,他嘿嘿笑了笑,挠挠头道:“那爷,您说的那个人是谁啊?”他想了想:“话本经常说,有些人不好意思问问题的时候,都会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所以您——唔。”
萧淮拿起一块糕点堵上了他的嘴,咧着森森的白牙笑道:“爷跟你说啊,虽然你今天说得不错。但话本里的东西呢,有些能信,有些不能信,都是骗人的。你还得多多努力,早日明白什么东西是能信的。”
萧肆嚼吧嚼吧几口把糕点咽了下去,嘟囔道:“可我觉得这句话就能信啊。”
萧淮露出一抹和蔼的笑,萧肆瘪了瘪嘴,顿时不敢再多言。
“行了,你没事儿就出去吧。”萧淮此刻心情大好,冲他挥了挥手,萧肆抱着点心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等人走了之后,萧淮面上才沉静下来,敲了敲桌子,半晌后才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不成,还是得改。
他以后是肯定还要回西州的,总不能在京城待一辈子,到时候难不成还把宋晏储带上?要是平常人带上也就带上了,但宋晏储不行,那可是一国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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