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川将杯里的酒饮毕,起身便随着寨卒与侍卫出了大厅。暮色将近的后山上,风中摇曳的枯草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一行人绕过后山正北面的假山,沿着一条草木扶疏的小道蜿蜒而上,越往上乱石越多,山路越陡,约么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乱石隐蔽下的洞口。
一众寨卒侍卫皆燃了火把,入了洞口后里面是一个开阔的平地,洞顶的岩石上渗入的泉水滴下来时不时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此时侍卫押着早已被绑了的看管武器的小卒,一个个排成了两排皆屈膝跪倒在地。
为首的一个满脸戾气的卒长似是还有着不甘,将头歪到一边,鼓凸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
洞中官兵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捕头,此人上前向着夜川行了一礼道:“启禀殿下,我等奉县丞大人之命,数月来一直追查青玄寨藏兵洞的下落,就在今日终于有了眉目,卑职等终不辱使命将一应兵器全部缴获。”
夜川依旧气定神闲:“哦?私藏兵器乃是死罪。本王初来和县便听闻青玄寨劫掠百姓,原来还暗中私藏了一批兵器,这要是数罪并罚怕是这青玄寨都要被夷平了罢。”
闻此范青竹站出来道:“且慢,虽说这后山离我寨甚近,可私藏兵器乃诛九族的大罪,我青玄寨纵平时不拘小节但也不敢以身试法,想必这幕后定有人在,还请殿下明察。”
此时县丞和张草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嘴角的笑意微微,似是被玲珑的心思所牵动。
两人互视的一瞬间,这山洞仿佛变成了二人的棋盘,所有人皆位于棋局之上,心照不宣。
待侍卫将提前藏匿于箱子中的那批带着“晋”字的兵器交出,再加上捕头与卒长的供词,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看这晋王还怎么脱身。
治他个私藏兵器意图谋逆的罪名,这批武器便可名正言顺的以“缴获”之名运往京都,实则是移花接木大部分入了定桓王的私库……
县丞如此想着,心里的小算盘早将今天的局拨了个七七八八。侍卫将几箱兵器抬到眼前,打开箱子退到了一旁。
县丞见状忙上前去朝着夜川行了一礼:“殿下明察,这批兵器制造精良,用料讲究,不像是民间私造所为。说不定是乱臣贼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意图乱我大玥朝纲,此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还请殿下主持公道。”
第47章 我更愿意握在手中
县丞一边说着一边往打开的箱子旁边踱去,当他低头看向箱内的兵器时,他的心如嘴角勾住的那抹笑意一般瞬间僵住了。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他蓦地用双手撑住木箱子的两边整个身子都弯了下去,脸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刀刃上,盯着看了一会儿后便开始用手疯狂地扒拉着。
鲜血瞬间便涌满了双手,一道道猩红沿着银色的闪光蜿蜒而下,数柄弯刀被扒拉到地上,金属与岩石的撞击声在封闭的山洞中回响着久久无法散去。
好像不死心一般,他一个箱子接着一个箱子疯地查验。
他颤栗着用手捧起一柄刀,嘴里颤抖了良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草见状上前一把夺过染了鲜血的刀柄,只见上面刻着个“和”字。
乡县是不允许私自铸造兵器的,在非战时期,每个县每年所拨的军需物资都是一定的,由州统一铸造再分拨给下设的乡县。而洞中这批兵器上面都刻着“和”字便说明是州统一下拨给和县的。
既然是统一下拨,那这批兵器没有下放到乡县驻扎的士兵与捕快兵卒和护卫手中而是被藏在了山洞中,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想起兵造反啊。
张草见事情不对,转眉看像范青竹。只见她走到卒长面前一伸手捉住了绑在他胸前的绳结便将他拖了过来。
那卒长似是被吓得不轻,嘴里一直不停呼“饶命”。
“说,是谁派你们来驻守山洞的。”
“小的说,小的说,求各位大人饶命……”
卒长颤抖着,微微抬起头瞅了一眼早已瘫坐在地的县丞,又对着晋王磕了几个头:“各位大人,小的是奉了县丞大人之命,带人在此驻守的……”
县丞听闻兀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目怒瞪:“你……下官何时派你来驻守的?休得血口喷人!”
随即转身向夜川道:“晋王殿下明察,下官未曾派此人来驻守,下官也不认识此人。此定为栽赃陷害!”说着往张草处望了一眼。
只一个眼神,他想说什么张草便已明了。可事实并未如他所愿,张草并没有站出来为他辩解。
卒长似乎比先头胆子更大了一些,他挣扎着起身与县丞理论:“县丞大人,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栽赃陷害于你?倒是你,一口咬定不认识小的,枉小的一心一意在这暗无天日的洞里为你当差。你府上的十三姨娘便是小的舍妹,是她亲口为小的谋的这个差事,难道大人都忘了吗?”
县丞听后一个踉跄,也顾不得脸面,双颊黑红道:“我那十三姨娘明明是前日刚进门,何时为你谋的这个差?”
“大人莫不是忘了前日舍妹进门,你便连续两日宿在舍妹房中。昨日你派来看管山洞的卒长突发恶疾病逝,舍妹便为小的求了这个差事,这可是大人亲口应下的!”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县丞往前踉跄了几步重重对着夜川跪了下去:“殿下休要听歹人胡言乱语,下官实属被冤枉的,不信您问问大当家的……”说着便朝张草扑过去:“你……你说,你告诉殿下,下官不认识这个歹人,兵器也非州拨,下官实在是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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