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和煦,天上的一轮弯月清明,脚下的灯火辉煌,夜长君紧邹的眉头难得舒展。
翌日醒来,容月已经在马车上,身上还披着夜长君的紫色衣袍。
灵双撩了车帘,小姐,你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容月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是宵王送你回来的。灵双有些委屈,那霸道的男人送自家小姐回来后便命令她不许吵醒小姐,可她又担心着凌老夫人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害得她一晚上不敢睡,却又不敢叫醒小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容月坐起身子,将身上的衣袍取下。
辰时了。
那淡黄的身影刚要起身撩开车帘,一只短笛自怀中掉了出来,滚落在马车内,清脆作响。
容月这才想去昨晚夜长君将这只短笛塞在了她手上,说如若遇到危险只要她吹响短笛他便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他竟没有安排暗卫在她身边,监视她的行踪,还如此轻易就放他离开,这倒确实不像他的作风。
难不成他当真是因为对自己动了情,可细想,她也想不出她何曾招惹过他,让他如此上心。
为何她越是想要逃离,这个男人越是靠近?
那平静的湖底,似要被他搅得一团糟,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素手拾起将车内的笛子,笛是青石玉打造的,玉质清透上盘蛇形纹图案,做工精细,手感也极为细腻。
随手放入袖中,容月挑了车帘出去,晨曦的光亮照了进来,微微刺眼,她不得不拿手挡了下。
换过衣裳,回到寺庙,好在一切如常。
想起那日黑衣人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她,那便证明她已经接近真相了,或许她还是应该去一趟。
小姐,在江南乌古镇发现了贺连城的踪迹。处理完回望楼的事宜,月影第一时间赶来回禀。
他去那里做什么?如今的贺连城不过是丧家之犬,千羽宫容不下他,江南亦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他怎敢轻易现身?
他行踪诡密,我们的人很难探查到他的具体行踪,不过我们的人倒是探查到他曾见过一个人。
谁?
分头舵主曾易行,此人如今已经自成一派,且生意也做遍大江南北,在江南也算有些势力。
既是如此,我们更应该去见见他了。
不过这个人谨慎得很,一般人想要见他都得等上一两个月。
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不想做生意的商人,此事你去安排。握紧手中的纸条,那细长的睫毛微敛,今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月影领命退下。
夜幕降临,月色萧疏,清白的月光将静谧的院子铺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容月立在院前,目光沉凝。
出来吧。
暗夜之中,一个黑影闪现出来,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如幽灵一般。
不管你家主子出于何种目的将你安排在我身边,如今我都不能再留你了,告诉你家公子,我势必会查清真相。将芜蓠安排的暗卫留在身边这么久已是她的极限,如今她不能再容忍别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且这个人对他已有了威胁。
那黑影似在犹疑,伫立在原地静默不动。
腰间已然触上银枪月,容月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不肯轻易离去,那她势必要与他兵刃相见。
然那身影虽是犹豫片刻,却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放下腰间的手,容月眉心疏散。
再次去乌衣巷,容月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趁着天黑夜色悄悄出了寺门。
一帆小船游走在湖面,半月映江,湖面一片青蒙蒙色。
船家披着一身斗笠,安静地打着船桨。
雨润千山群芳吐蕊,姑娘能否帮老农对个下联?船桨打在江面,荡起一波浪花,碎了一湖月光。
容月微一抬眸,只见船家一身黑衣斗篷,腰身有些佝偻。
老人家,想不到你竟还有这般文采。
那身穿黑斗篷的船家摆摆手,见笑了见效了,不过是卖弄文采,对了姑娘,你还没对我的下联呢。
人欢马叫山河似锦,老人家,您觉得如何?
不错不错,姑娘好文采。
船身靠岸,船家打浆稳住了船身,容月下了船。
姑娘,记住,重在下联。
江面上传来低沉的声响,容月回头却见那一帆小船已走远,融入了青蒙起雾的江面上。
容月眉心收紧,这老人家似乎并非普通的船家,费尽周折是要提醒她什么?
她的下联不过是信口胡邹的,并没有特殊的意思,为何要她记住下联?
夜色幽秘,容月站在朱雀桥上,看大街小巷三两而行的人。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下句应该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重在下联?
容月番然顿悟,那船家要提醒她的正是下句!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人便应该是三哥口中的友人。
从一开始他们就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前一句,忽略了这首诗还有下一句,而实际上这下一句才是真正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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