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拂晓低声在商兀凝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商兀凝面色微怔,片刻后,恢复坦然:“原是如此……”
随后对时拂晓道:“若在成亲前知道,我会原谅他。可现在,他骗我修为,哄我入魔,还杀了爹爹。这样的裂痕,已是无法修复了。无论真实的答案如何,就算知道了,与现在的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将夜走上前来,看了看商兀凝,对时拂晓说道:“她神魂纯净,没生过任何恶念,即便入魔,也是为着救人。只是眼下她神魂虚弱,须得尽快入轮回,我现在就帮你打开通道。”
时拂晓看向将夜:“多谢!”
商兀凝亦是道谢,而后对时拂晓道:“连枝螺,你还留着吗?”
时拂晓重重点头,从乾坤袋里,取出两枚连枝螺,一枚上有些破裂的痕迹,但早已被时拂晓修补好,她将原本属于商兀凝的那一只放在她的手里:
“我从来没后悔过认识你,即便后来分道扬镳,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妹!”
商兀凝冲她一笑,将连枝螺握紧在手中,神色美好的似初见那日。
将夜打开了通向冥界的传送门,只要过了传送门便是轮回井,两名鬼差手持兵刃,立于轮回井边。
商兀凝费力的站起身,神魂虚弱到若隐若现,她看向一旁的折允,对他道:
“这一生,给了你一片真心。你做下的一切,都有你的苦衷。我不后悔爱你的这一千年,也不后悔为你付出的一切。但命中注定,你我始终是无缘无分。只盼今后,生生世世,再也不会爱上你。”
终其一生,只爱了一人,最后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爱成了绳索,让她做了他最好用的傀儡。
这片心从未被珍惜过,恨也显得没有价值,心伤至此,真实的答案也没了意义,爱与不爱的都不要紧,只要再也不是他便好。
商兀凝目光扫过折允的面容,眼中再无半分留恋,转身进了轮回井,消失在一片明光中。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折允心头兀自一痛,但转瞬即逝。
时拂晓看向折允:“你也快坚持不了了,但我觉得,你还是死个明白的好。也是给兀凝这一片深情,一个交代。”
说着,时拂晓伸手,凌空指向折允的心口,一缕似清水一样的东西,从折允心间逐渐抽离。
折允一震:“这是、这是什么?”
时拂晓解释道:“当年你离开煊赫派的时候,你爹打算送你去流芳派卧底。又怕你对流芳派中人生情,误了他的大事。所以,当年他带你去人间吃饭,在酒中,下了从知遥那里求来的忘情水。”
“你没想到吧,你想用忘情水逼得我和花蓉分崩离析,但其实你自己,才是那个早就中了忘情水而不自知的人。”
随着最后一丝忘情水的抽离,折允心中那些迟来的爱,如泉涌般灌入心间。
被忘情水压制了九百多年的爱,一股脑的全在他心中涌现。那些陌生的爱意和心痛,疯抢般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强烈的恐惧席卷了他,他不敢相信,他居然爱商兀凝至此。
他想将这一切爱意都扔出自己的心,可哄骗她的那些画面,亲手捏碎她心脏的那个画面,如利刃般刺向他的心,刺进他的每一根神经,翻搅着他的神智。
他不信他那么无情对待的人,竟然是自己最爱的人。
折允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漫散而下,看着眼前的时拂晓,像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嗓中发出因恐惧而来的怪异的抽泣声。
他四肢匍匐在地,连连向后退去。
不经意间,手碰到了地上商兀凝的尸体。
折允僵硬的回头,商兀凝心口破碎的尸体出现在眼前。九百年来相处的所有时光,比从前更加的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就连很多从前他毫不在意的事情,都那么清晰的浮现。更可怕的是,他想想起更多,想将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都一丝不差的想起来。
即便他再不想承认,有一个声音却一遍遍的翻搅着他的神智,一遍遍的提醒他,是他杀了她,亲手杀了她,还杀了她的父亲。
他怎么忍心那么欺骗她,怎么忍心杀了自己最爱的她?
商兀凝的尸体似无数根利针刺穿他的每一根神经。他似躲避魑魅魍魉一般,逃离了商兀凝尸体身边。
折允疯狂的好似一只嗜血的野兽,眸中只剩下一片血色,他仿佛忘了自己已经经脉寸断。
然而下一刻,他转而扑向了一旁的黎明戈。
他完全无视黎明戈惊恐的眼,用仅剩的灵力,一如野兽般撕扯着黎明戈的肉身,口中不断说着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一个人去拦折允,任由黎明戈的肉身,被状如疯癫的折允撕得粉碎,宛如人间凌迟之刑。
周身灵气自黎明戈被撕碎的经脉中溢散而出。
将死之际,曾经又那么渴望力量的折允,对近在咫尺的灵气竟视而不见,甚至极其厌恶的全部打散。
最后,折允连黎明戈的魂魄都没有放过,用残存的灵力撕扯到他魂飞魄散。
就在身边的时拂晓、花蓉、将夜、坤赋,他们四个人听得清清楚楚,这期间,折允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我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
杀了黎明戈之后,折允原本素白的仙袍,早已被鲜血染红,俊逸的面容上泪水冲刷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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