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宋衡刚刚耗尽家财埋葬了双亲,饿了三四天的他晕晕乎乎的上街要去书肆寻活计。
而沈灵均和妹妹打算去买桂花楼刚出的烤鸭,刚出了大门,便看到瘦的皮包骨的宋衡支撑不住地要瘫倒在地。
沈灵均见是曾经的同窗,立刻上前扶住他,看他面色灰败,吓得赶紧将他背了回家,又吩咐下人端来米粥,小口小口地喂给他吃,“宋兄,你不是刚中了秀才,怎地如此......”
宋衡迷糊间借着沈灵均的手吃完了一碗白粥,缓和了片刻,才感觉到手脚渐渐有了力气,他轻声道,“多谢沈兄。家父家母一直都恶病缠身,自从我中秀才后,他们便再了无遗憾......前几日二老入土为安,我便想着去书肆找些抄书的活计。”
沈灵均惋惜地拍了拍宋衡的肩膀,他这同窗,向来出类拔萃,在学堂中名声极好,轻易不愿麻烦别人,如今也不知他肯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宋兄,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宋衡刚想说话,一旁的沈灵期就插嘴道,“哥,你忘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宋衡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三十四的年纪,眉眼初开,依稀能看出小姑娘长大后的国色天香。
听到她说的话,宋衡不由得心里一窒,他轻声道,“沈兄,能得你一碗粥已是大恩,日后沈兄若有要求,宋衡必定义不容辞。时间不早了,在下这便告辞了。”
沈灵均不赞同地看向妹妹,转向宋衡,说道,“宋兄,你在书院曾帮过我,如今,你有难处,我不过是还恩于你。你在这等着,我稍后便来。”沈灵均急速跑向书房,打算找父亲借些银两过来。
“喂,你们读书人脸皮都这么厚的吗?”沈灵期脸色不善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宋衡。
“沈姑娘何出此言?”宋衡轻抿着嘴唇,淡淡回道。
“我爹几十年如一日的资助你们,也不指望你们这些读书人将来回报什么,不落井下石总可以吧?那个什么张大人,不过是个内侍省的小官,我爹这几年资助他没有千两也有百两了,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哼,要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没一个好人,话本上总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宋衡听她说了这一番话,眉头紧皱,“张大人行为不端是事实,但沈姑娘如此迁怒天下读书人,也未免太过武断吧。”
沈灵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心头那口气就是郁郁不散,“那你有本事不要沈家的资助呀!”
宋衡语气淡漠,“这有何难,还望沈姑娘帮我向沈兄辞行。宋某这就告辞。”
说完这话,他便扶着椅子站起,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出了沈家大门。沈灵均气喘吁吁地跑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堂,又去问打扫的婢女,
“小姐和宋公子去哪里了?”
“小姐回后院了,宋公子刚刚道别离去了。”
沈灵均跺了下脚,急急忙忙往门外追去,可是外头哪还有宋衡的身影,他只得回了沈府,来到自家小妹的院子,向她抱怨道,“妹妹怎么能让宋兄独自离去?”
“这有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沈灵均叹了口气,“宋兄才华横溢,以后必能金榜题名。如今……”
“科举哪有这么容易的,再说他若是和那张大人一样,还要再气一回呢。”
“怎会?宋兄心胸开阔,心怀大义,必定不会像张大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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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哪,宋衡肯定记恨我好几年,才不像哥哥说的心胸开阔。”
沈灵期让清泉将发髻散下,坐在雕花床上倚靠着床头说着这些陈年旧事。
“我看不至于吧。”如意轻笑地看着自家娘娘恨恨的小表情。
“怎么不至于,我不过想吃余杭的小银鱼,陛下隔日便让人做了给我吃,我哪儿知道这小银鱼是耗费了八匹汗血宝马,连夜送上京城的。若是谁跟我说一声,这小银鱼谁爱吃谁吃去,反正我是不吃了。”
沈灵期越说越委屈,葱白嫩手将丝绸被卷得满是褶皱,“他凭什么说我劳民伤财!”
“就是,娘娘别气了”,清泉上前来劝道,“咱们别理他就是。”
如意和清泉哄了她好一会,她才安稳睡下,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嘀嘀咕咕,咬牙切齿地说着梦话。
临近黄昏,沈灵期迷迷糊糊地醒来,整个屋子被夕阳笼罩着,晕黄一片。
“爱妃醒了?”
突然,身旁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声音,沈灵期吓得一抖。
“陛下”,她下了床,披上挂在一旁的外套,丝毫没有规矩地兀自坐下,看向坐在凳子上翻书的李湛。
“听说昨日爱妃罚了宸嫔身边的婢女?”
这是出头来了?未免也太慢了些,柳悦意不是眼前这位陛下的真爱之人么?
沈灵期挑着凤眸,披散的长发让她多了一丝娇憨,“那婢女可是要让陛下惩罚臣妾,就因为臣妾让宸嫔多等了一小会儿呢。陛下,您说,她该不该掌嘴?”
李湛看着面前长相美艳的女子,压抑住心头那一闪而过的冲动,斜睨着沈灵期,点了点头,“自然应该。”
沈灵期看着他眸光中的波动,一阵恶寒,她立刻上前扑在李湛怀中,眼怀期待,娇声说道,“陛下,不如今夜……今夜就留在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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