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周元休还不知道春二娘要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白族部落勒墨家族的嫡长子。
要说这年头的寡妇再嫁,都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最风光的也就是带点儿嫁妆,一顶小轿给抬到男方家就已经算很体面了。
但孟彤从来都不是肯走寻常路线的人,而凌一则是妻子怎么高兴怎么来,他都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样的一对夫妻凑到一块儿,再加上一个不想委屈了春二娘的勒墨长石,于是春二娘的婚礼就弄的有点儿大了。
四川府正在建设的如火如荼,因着皇帝随孟彤来到四川府静养,洛阳城里不少人都把目光注视到了这个穷地方,也因此发现了这个穷地方的变化。
四川府的转变就连皇帝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更惶论洛阳城里的各方势力了,看到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要不想分一杯羹是不可能的。
但孟彤是要在四川府重建巫门的,做为庇佑皇室的一个重要组织的大本营所在,不要说孟彤不会允许别人染指四川府,就是皇帝和周元休也不允许。
所以仗着与皇帝有言在先,所有各方势力举荐的四川府官员名单都被无情的驳回了,所有企图暗中进入四川府的势力也都被无情的抹去。
各方势力眼看着四川府就如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一般,一点点长大成熟,眼看着马上就能下金蛋了,可明的暗的都没办法占到便宜,聪明、谨慎点儿的人都选择了退避一旁,做壁上观。
而那些胆大、或者自以为实力雄厚的人,则都觉得孟彤夫妻俩吃相太难看了,隐隐就生出了杀心来。
所以春二娘再嫁的消息一出来,朝庭里的那些御史各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照三餐外加宵夜的写奏章弹劾孟彤和凌一。
这个说孟彤和凌一不孝,因不愿奉养老母,才要把老母嫁出去。
那个说孟彤把春二娘嫁给勒墨长石,乃是为了维系与部族的关系,拿老母谋利,是为大逆不道。
周元休事先都不知道孟彤要把她娘嫁人的事儿,看到有御史拿这个弹劾孟彤夫妻俩,他还以为是开玩笑的,结果等弹劾的折子跟雪花片儿似的飞到他的桌案上,他才摸着胸口相信了这不是一个笑话。
周元休自幼就与孟彤相识,对她的性格多少倒也有些了解,孟彤会让她娘再嫁他并不意外,他只是有些难以理解孟彤为什么要搞得这么轰动。
古来只见人家大张旗鼓嫁女儿的,就没见过大张旗鼓嫁娘的,毕竟寡妇再嫁好说不好听。
再说大周律法虽不阻止寡妇再嫁,但时下女子学习的女训、女戒都旨在教育女子为丈夫守贞。特别是那些世家大族更以是不贞则死来训导族中女子,对于那些大世家而言,别说是再嫁了,就是被休或和离都是不允许存在的。
传承越久,越是大的勋贵世家和豪门富户,哪家还没个寡妇啊?
孟彤这头开了历史先河,高高兴兴的把个寡妇老娘再嫁了,还搞得轰轰烈烈的,这两厢一对比,岂不显得那些世家和豪门不仁,不慈了吗?
那些在四川府失利的豪门世家们,都正愁没办法拿捏孟彤,让她让出四川府的利益呢,现在孟彤自己把把柄送了出来,那些豪门世家哪里还会跟她客气。
一连几天,以武官和胡清云为首的支持派,和御史为主的反对派在朝会上吵的唾沫横飞,全程围绕着寡妇再嫁的话题,把个朝会吵的跟菜市场一样。
武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屁大点儿事儿也值得在朝会上说。
御史:公主虽为皇上义女,却也是记录在皇家玉碟的公主,公主嫁母有辱皇室的体面,必须严惩。
武官:屁,难道要像你一样,让老娘住的茅屋,穿的粗布,为一口吃的还要自己去地里刨食?
御史:
第一场,御史VS武官,御史完败。
幕后指使者们:挠墙。谁把这废物弄进御史台的?这种德行有失的人也能当御史?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想检举别人?当别人都是瞎的吗?
御史:民间寡妇再嫁,多为生活不易,孟母不愁吃喝,再嫁即为不贞不洁,该严惩以敬效犹。
胡清风在旁淡淡的插刀:甲大人不也不愁吃喝吗,本官怎么听说你中举之后,家中老母却是已经再嫁了两回了?甲大人之所以能进入都察院,还是你那继父使得力,本官说的可对?
御史:
第二场,御史VS胡清风,御史完败。
幕后指使者们一脸懵逼,这事儿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说。
虽然连败了两场,但御史们巴不得当庭一头撞死,好名流千古的热情高涨,就是被挤怼的面红耳赤,仍旧上蹿下跳,气焰嚣张,
胡清风倒是很淡定,但武官们脾气向来暴燥,说多了就开始瞪眼,撸袖子。
一众幕后指使者们当然不能让众御史被打,因此就有人出来劝架了。
周元休坐在龙座下,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很是可惜那些突然跑出来的劝架,把御史和武官隔开的人,这要是能打过一场该多好,把这些御史都打趴下了,明天的朝会就能清静的处理正事了。
只不过谁都不是笨蛋,周元休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整个朝会继续在吵吵中度过,不过相对于前两天的空吵和骂街,今天却是让众人听到了各位御使不为人知的许多隐秘,倒是让如周元休这样坐着看戏的人,大呼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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