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开眼, 努力将视线聚焦在回转楼梯上,不由自主地反驳:“我怎么知道你愿不愿意说……”
“没有和你说, 是我的问题。”男人的语气多了几分歉意,被压得极低,几不可闻,“我以为……按照现在的关系, 你并不想了解我。”
“停停停。”
池桃食指放在唇边,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不想在这时候和他争辩这个,自己换了拖鞋进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又新鲜的环境。
她的动作过于自然, 傅寻止在原地顿了下,才跟着她进去。
池桃站在空旷的客厅,静静地盯着角落里的一个棕色柜子看,里边儿摆着满柜子的奖杯,多到能叠在一起的奖状。
余光瞥见跟在身后的男人,她弯起眼,由衷地夸赞:“你好厉害啊。”
池桃在进附中前就知道,学校里有个常年年级第一的学神,记忆力好得离谱,看过的东西几乎能过目不忘,尤其是数学方面,也因此每次都被拉去参加数学竞赛,还能捧着大奖回来。
她是真的数学苦手,看到数字就头疼,各种公式更是背得头晕脑胀。
同样的题,别人可能只用十分钟,她就得想半个小时,还不一定解得出来。
好不容易解出来了,觉得自己是个数学天才,遇到下一道题,数学天才死了。
池桃望着的是一个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的奖杯。
他完美继承了傅和玉对数字的天赋,在那场竞赛上,很多令其他学生发难,卡了很久的数学题,他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难度。
得了奖,看到老师的笑脸,也没什么喜悦的实感,只觉得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直到现在。
看到池桃因为这个奖,笑着夸他厉害的时候,他才有点异样的感觉。
这个奖没有白拿。
傅寻止突然开口。
“他有很高的数学天赋,老爷子本意想选的是他。当了警察以后,为不得不替他接任集团的小叔感到愧疚,从小就在培养我。”
傅寻止没有直说这个他是谁,池桃却听明白了。
“我在初中,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男人的声音缓慢悠远,仿佛刚开封的醇年美酒,把她一同带入回忆里,“他是我同桌,也是,不厌其烦地来和我搭话,即使我不理他,他一个人可以说上半天。”
池桃吐了吐舌头,感觉有被内涵到。
这不是和她的人设重叠了吗。
“男的女的啊?”她有些郁闷,转身,微微仰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忍不住问。
听出她话里的不痛快,男人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捏了捏她的脸:“别多想,男的。”
“哦。”池桃一把拍掉他的手,强调道,“我才不在乎男的女的。”
“嗯。”他好脾气地没和她计较,拉过她拍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捏着她手指,“你不在乎。”
“……继续说,别动手动脚的。”
“我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是喜欢主动的人。”傅寻止松开她,背抵着柜子,语气很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他在班里人缘很好,经常拉着我聊天,我很感谢他,也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池桃眨眨眼,总感觉这事儿不止于此:“然后呢?”
“初二那年,傅瑾设计车祸,导致我父母去世。”说到这里,傅寻止顿了下,嗓音压得很低,“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傅瑾十几年以来第一次露面,其实不是。”
“我不清楚他用了什么办法,成了我那个同学的叔叔,和我打交道。我出生前他就离开了,我只听过他名字,没见过他脸,没认出来。”
他没再提后续,池桃却听懂了。
第一个主动亲近他的同学,和傅瑾有关联。
那,那个同学亲近他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
所谓的同学情谊,对他好,至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她以为他对人的不信任感,是父母双亡,没有可信的人,才养成的性格。
未曾想,还有这层关系在。
池桃抿了抿唇,忽然能理解,为什么一开始,他对她那么冷淡。
“那……我当初追你,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傅瑾的人?”
傅寻止垂着眼,没有否认。
池桃喉咙一紧,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用力皱了皱鼻子。
“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还允许她待在他身边?
“因为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猜出了她的疑问,男人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回答地很干脆。
她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小姑娘皮肤白得像牛奶,包子脸看着肉肉的,没有一点儿毛孔,养得极好。没有刻意伪装,是真的娇生惯养惯出来的大小姐脾气,想做什么就做,不想做什么就不做。
她的喜欢过于直白纯粹,看着他的眼神永远是专注的,浅棕色的瞳里溢满他的影子。
傅寻止那时想。
可不可以,赌这么一次。
就算她真的是傅瑾派来的,想暗算他,他也认了。
事实证明池桃和傅瑾没有关系,她是真的很纯粹的,喜欢他这个人。
临近高考两个月的时候,池桃的父亲找他谈话。
他说池桃小时候被绑架过,她学过一点防身术,也敌不过男女力量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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