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急切。
——本不该如此早就被戳破的事情却被太子提前发现了,是否会对后续计划造成影响?
这份真真切切、不掺杂任何虚假伪装的焦虑之色,在其他人看来,便是一腔舐犊之情,倘若是不明内情的原身齐墨,说不定还会因此万分感动呢。
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不待原不为回答,皇帝又连声喊道:
“御医呢?还不去召御医来!”
原不为也不阻止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皇帝脸上那真切的焦虑之色。
……估计他说什么皇帝都不会真的相信。或许只有让御医看过,对方才会彻底放下心来罢?
趁着传唤御医,原不为才有空回答皇帝之前问的话。
“父皇派到府中的几位太医手段高明,暂时解了毒性,不过此毒罕见,尚未能根除后患。至于那下毒之人……”
好似不经意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在皇帝紧张的注视中,原不为轻声道:“当日大长公主府人太多,还未查出来。”
“大长公主府?此事与大长公主府有关?”
皇帝一脸惊讶。
“按太医们查出的中毒时间,是这样的。”
御医们很快就到了,经过一番诊治,最终得出的结论与原不为所说并无差别。
至于化解残毒?
御医们当场就跪下了:“臣等无能……”
一句话还未说完,皇帝便勃然大怒,一挥手就要将这群废物都拖出去砍了。反倒是中了毒的太子殿下不慌不忙地劝住了皇帝,饶过这些御医们一命。
经过这么一出,皇帝似乎再也没了初时的好心情,眉心间浅浅地皱了起来,脸上也笼罩着一层阴霾。
至于这不悦的心情究竟是因为太子险些被人谋害,还是自己的计划出现偏差,那便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不过——
“……暗中谋害一国储君,此事绝不可姑息,定要细细查清始末。”
说着,皇帝便拿出一卷空白圣旨,就要令人查办此事,原不为却自行请缨。
皇帝有些意外,却没有多少迟疑,笑着答应下来:“如此也好。太子你偏重于武事,如今离开军中,朕正打算让你去六部任职,多多熟悉朝堂事务……既然你亦有心,便暂时去刑部任职吧。”
……至于手上的兵权,正好上交。
原不为却还站在原地,神情迟疑。
皇帝耐心地问道:“还有何事?”
“当日大长公主府设宴,宾客身份多有特殊,还有几位皇叔也在其中……”
皇帝明白了。
这是担心那些人身份太过特殊,哪怕他身为太子,没有确凿证据也不好盘问。
他当即写下圣旨,又道:“朕授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凡涉及此案之人,无论是谁,但有嫌疑,皆可当场拿下,听候发落。”
至于太子若真按照这圣旨上说的去做,胡乱抓人,会不会因此得罪一批王公贵胄,那些人事后又是否会记恨太子……
皇帝圣旨写得痛快,仿佛解决了一桩大事。连笼罩在眉间的阴霾也散去许多。
原不为一脸愉悦地领了圣旨,正要离开,突然又被皇帝叫住,并递给他一份奏折。
写下这份奏折的人是苏丞相。
“还有一事,今日召太子入宫,乃是为丞相之事……”
原来,苏名佑今日就要成亲,丞相特意上奏,希望能请太子到场,大家当面消弭之前的一切误会。
奏折上字字恳切,语气谦逊,全然没有丝毫倚老卖老的意思,也没有一点怨恨之意,似乎这位丞相对于原不为当日神来一笔牵的红线没有一点不满。
皇帝笑着叮嘱道:“丞相乃是国之柱石,太子既为储君,不必因区区小事而生隙,正可借此机会冰释前嫌。”
——没有太子中毒之事,双方或许还有冰释前嫌的可能。但现在……丞相府的嫌疑可是一点都不小。让太子去参加婚宴,万一因此再次发生冲突,确定是消弭恩怨,而不是彻底结仇吗?
原不为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父皇一片好意,儿臣明白。”
他认认真真点头,分明是再真挚不过的语气,却生生让皇帝听出了几分嘲讽。恍惚中又好似错觉。
“不过,冰释前嫌谈不上罢?儿臣不过撮合了一对有情人,莫非丞相还囿于门户之见,为此耿耿于怀?”
说到此,原不为神色无奈,轻叹一声。
“……若真是如此,儿臣倒是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了。”
皇帝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竟不知他是真的太过不通人情,还是在装乖扮傻。
只好附和地笑起来:“太子说的没错,倒是朕想岔了。”
一时间,殿内气氛其乐融融。
噔噔蹬蹬……
这时,一连串脚步声突然从殿外传了进来,打破了殿内“父慈子孝”的气氛。人未至,声音已经远远传了进来。
“皇兄!皇兄今日入宫了吗?”
随着脚步声,一个圆滚滚的肉团子一下子冲了进来,身上还裹着一身红色绸衣,简直像是个喜庆的汤圆。
原不为:“……?”
望着这只圆滚滚的小胖几,原不为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传说中一手推翻暴君、缔造乾坤盛世的未来主角?
这肉团子抬起头来,先是捧着胖爪子向皇帝行了一个礼,接着就眼巴巴地看向原不为,把皇帝都抛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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