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从没正经做过生意, 像宁王府名下的那种大商铺,交给她这种外行来管, 八成都是要打水漂的。
那么多银钱扔进去, 就为听个响, 何必呢?
南云不信萧元景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萧元景自然明白得很,只不过他并不缺银钱,也不在乎一个铺子,扔给南云去玩也乐得高兴。
南云虽说自小家境殷实, 可却也绝没到这般地步, 故而压根理解不了这种财大气粗之人的想法。她沉默片刻后, 摆了摆手:还是不要了。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虽说这两日生出些兴趣来,也的确有些想拿自己的银钱来试试。但那都是小打小闹, 权当是打发时间的。
若真是接手了宁王府的生意, 不说最后是赔是赚, 只怕从一开始就是提心吊胆, 还不够愁的。
萧元景是不大明白南云的心理的,毕竟舍一个铺子出去,于他而言压根不算什么。但见南云执意不肯受,他便也没勉强,只说道:你若是不想要府中的铺子,想要自己玩, 那也都随你。若是短了银钱,尽管从账上支就是,不必有顾忌。
南云忍不住笑了声:纵然是有银子,也不是这么败的呀。
赚那么多银子,不就是为了花的吗?萧元景替她盛了碗甜汤,慢条斯理道,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这言行称得上是财大气粗了,大有千金博一笑的架势。
南云抿唇笑着,虽没再推脱,但却仍旧没准备去用王府账上的银子。
立她为侧妃的时候,萧元景除却让人准备了衣裳首饰,还拨了些现银,先前柳嬷嬷拿着院中的库房册子给她看,她看着那数目时吓了一跳。
但在这王府之中,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公里出的,南云又不爱出门去闲逛,除却偶尔给个赏银,压根用不到什么银钱。
她着人送了百两银子回家去,便再没动过,如今还余了许多。
就这两日与桑榆逛下来看的行情,剩的那些银钱,足够她在不错的地段买个小铺子,布置起来做个小生意了。
南云手头宽裕,并不缺钱,所以倒也不指望那生意能赚来多少银钱,权当是个乐趣,能够顾得住本就行。
她虽不提,但萧元景却像是来了兴致,又追问道:你想做什么生意?可有眉目了?
南云喝了小半碗甜汤便饱了,放了汤匙,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琢磨着。
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萧元景也放了筷子,同她笑道。
南云好奇道:你会做生意?
在她的印象中,萧元景就是个无心政务,也不问俗事的人,像是个志趣高雅的文人墨客,整日里摆弄摆弄字画,又或是同好友出门游山玩水去。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拨弄算盘做生意的商贾之人。
虽说宁王府名下有不少生意,可连带着庄子田地,这些一直都是周管家在外奔波管着的,南云到王府这么久,就没见萧元景问过这些事情。
萧元景将她惊讶的神情看在眼里,摇头笑了声:怎么,你觉着不像吗?
南云打量着他青衫广袖的模样,诚恳道:不像。
那你可就猜错了,萧元景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早些年,那些生意都是我亲自管着的,这两年都步上正轨,按部就班地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方才交给了周管家。
南云也随之出了门,掰着指头算了算:你那时候,年纪应当也不大吧?
晚间天阴沉下来,倒是起了阵阵凉风,将暑热吹散了些。
两人并没让侍女们跟随,直接出了风荷院,结伴到花园中散步消食去了。
萧元景回忆了下当年的旧事,颔首道:应当是十四五的时候。
当年他因着寒冬腊月落水的缘故大病一场,落下了头疼的病根,贤妃与皇上撕破脸,闹到了决裂的地步,心灰意冷之下也让他求了开府出宫。
皇上许是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应允了下来,又出于补偿的心理,着筑园大师筹建了这宁王府,还将宫中的许多珍品尽数拨给了他。
那时候萧元景十四岁,早慧,会的本事不少,可杀伐决断的心机之上却差了许多。
离宫之后,他便打定了主意不插手任何政务,撇得干干净净,更没任何结党营私的打算。可这么一来,整日里便闲得无事。
若是喜欢斗鸡走狗、沉溺声色的纨绔子弟,大概是要乐疯了的,但萧元景却并不爱这些。百无聊赖之下,他便亲自接管了府中的内务,什么铺子生意、庄子田地,事无巨细。
最初萧元景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可渐渐地却从中得到了许多乐趣。
周兴原本是贤妃从娘家调过来,替萧元景操持庶务的,可实际上却被萧元景安排成了个打下手的。
虽说士农工商,大半世家都是看不上商贾的,也不屑为之。但萧元景这么个出身尊贵的王爷,做起这些事情来却兴高采烈的。
他很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通过观察行情,买进卖出,便能赚上一大笔银钱。
萧元景并不缺银钱,只是满足于能从中获得的掌控欲。
在他刚离宫的那两三年间,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甚至还因此挨过皇上的申饬,说他不求上进自甘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