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忽然笑笑,伸手擦掉了颊边的泪水,从地上捡起那支珊瑚发钗,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整理好,然后将那发钗轻轻别在了头上,轻轻道:寇仲将军送我这只发钗的时候,我很是欢喜,整日整日地戴着,晚上睡觉都要放在枕头底下,我以为他是惦记着我的,就算,就算他把我的孩子给了你,我知道了,我也不是那么样的生气的。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的,他心里是有我的,我在摘月阁住着,他给我吹笛子听,他给我吹笛子听给我吹笛子我私心想着,日子久了,把你熬走了,我就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他了吧,可谁知,那一日我在这簪子里瞧着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笑声转为极其恐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倾城听闻,却是追问道:瞧着什么呢?
顿时,徐主子牢牢盯着她,原本是一双清水妙目,此刻却全都是熊熊燃烧的恨意,厉声道:瞧着你的名字了!倾城!倾城!这二个字就刻在这珊瑚簪子的内壁上!虽然他刻得很小,刻在最里面,可是如果你跟我一样的有心,你就会看到里面刻了这两个字!你还骗我说,那是他送给我的!你还骗我说是送给我的!段倾城,你夺走我的所亲所爱,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什么姐妹情意,全都是假的!你满嘴巴里说的都是姐妹情谊,到头来夺走我的所爱,夺走我的女儿!我问你,你哪一点顾忌到什么姐妹情谊了!我只恨,恨我自己无权无势,得不到王爷的宠爱!不然,我定要你这个小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倾城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是啊,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已然走到这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少女初见时候的姐妹初心情意,便只能像是一副陈年的绢画,束之高阁,任由它发黄腐烂,却再也回不到那一日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醉人春光之中了。
算起来,一梦浮生,或者浮生若梦,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还不是覆水难收,血色罗裙被酒污,一切的一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么?
顿时,倾城心头冷意顿起,她萧然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走到寇仲的身旁,疲惫道:带我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那徐主子怎么办?寇仲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徐主子,有些难过,这事儿也算是他一手造成的了。
倾城把手搭在寇仲的手腕上,靠着寇仲的支撑才站得住,只是这一刻,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累,真的,好像她一松开寇仲,就会倒下一般。
顿了顿,她才道:我欠她的,今日便已经全都还给她了,从此之后,她走她的朝天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姐妹情谊,一刀两断。
寇仲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拥住了倾城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去。
徐主子见状,却在后面这样喊道:段倾城!你今日不杀了我,难道就不怕来日我杀了你吗?
倾城回头望向她,却见她眼底噙着清泪,嘴巴上这样逞能,眼底却流露出十分想死的渴望来。
倾城凄楚一笑,回身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来牵起一抹酸涩无比的笑意,轻声道:你想要借我的手杀了你,你要想这么轻松的解脱,我告诉你,没有那么容易的,徐主子,这宁王府太寂寞了,若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如何活得下去?这修罗地狱,若只有我一人在这里煎熬,岂不寂寞?你我好歹姐妹一场,所以我不杀你,我等着你强大起来,等着你来杀了我,我的命就在这里,只要你有能力了,随时欢迎你来摘走,欢迎你来找我报仇!
第三百六十章 带我走
倾城说完便大笑着起身,无视徐主子更加惨白的脸,照样由寇仲扶着她出去了。
外面月华依旧,昔日觉得皎洁如轻雾的月光,此时倾城却觉得那样刺骨一般的冰冷!原来月光再亮,终究冰凉!
她的鞋袜刚才在那里沾染了小太监们的鲜血,如今一步一步的走来,只看到自己的脚下踏出步步血路,在这冰冷的月光下,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起来。
倾城抱着歆宜,在寇仲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前蹒跚走去,歆宜已经不哭了,但她却不敢低头去看,生怕怀中的稚子熬不过这腐蚀眼睛的痛楚去,在她的怀中就此死去。
而她的怀中已经死去过一个孩子了,绝不,绝不可以再死去第二个!
寇仲见她久久不出声,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段主子,你还好吗?
寇仲将军,寇仲将军,你替我瞧瞧歆宜,瞧瞧她是不是还活着呢。倾城哆哆嗦嗦地将歆宜交给了寇仲,便别开了脸,再也不敢看一眼。
倾城接过歆宜,检查了一会儿才说:段主子,小郡主已经熬过了才刚那段痛楚的时候了,所以现在睡着了,想必是徐主子她怕小郡主受罪,所以给小郡主提前下了安眠的药,只是这药水是直接滴在眼球上的,想必是十分痛楚的。
倾城踉跄了一下,终是扶住了寇仲的手,仓皇转头看向躺在襁褓之中的歆谊,悲戚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如此自私,何须害的歆宜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寇仲不说话,只是牢牢地扶住她,不让她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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