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随从走后,正逢上孙大夫命人送来了药,于是永顺接过药,与那人寒暄了两句,越过雕红嵌玻璃彩绘槅扇走进内寝,双手将药奉上。
李绍明示意永顺将药放在一旁的檀香木嵌玉茶几之上,又让他点上自己夜里办政事用来醒脑的荷脑香,这才摆手让永顺退下。
李绍明轻柔的扶起林鸾,尽量让她以最舒适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倾城发丝的茉莉清香若有似无的在李绍明鼻息间萦绕着,这时候的他,才能够有机会能够仔细的瞧着倾城。
忽略掉她被打得红肿的脸,还是一样的眉目如画,莹白小巧鼻,朱唇不点而红。
李绍明早在萧主子的事儿上就对倾城多加注意了,她的机智和善辩都给李绍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见她,却是再也不复当日的那番活泼,想来是这高墙束缚住了她的天性。
书房外暮色四合,微风轻拂,夹杂了点点细雨,轻柔的打在树叶上,在这初秋的夜里,这细雨倒是减少了不少心里的烦闷之感。
李绍明看着怀中的人,却是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了口气,思忖着,宁王府里的人,谁没有些心眼儿,这个倾城,难免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不知她是刻意躲避还是欲拒还迎。
药丸极小,还及不上珍珠般大,所以李绍明很容易的就把藿香丸放入了倾城的口中,并顺势灌入了点水。
不想昏迷的倾城竟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停的吮吸着杯沿,水反倒是从倾城的的嘴里溢了出来,浸湿了被褥,尽管如此,倾城却仍在继续着自己的,李绍明只好无奈的由她去。
闭着双眼的倾城,只觉得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液体在自己的喉间滑过,那舒爽的感觉让她想一次性汲取得多一点,再多一点,那么她就能好受些了,只是,可能是水势太快,倾城有些呛到了,咳咳咳
李绍明虽之前征战沙场,但本就养尊处优,从未照顾过他人,见状,只好立刻腾出一只手来,学着平日自己生病之时,旁人照顾自己的样子轻拍着倾城的背,笨拙却不失轻柔。
一直靠在他怀里的倾城,睫毛轻颤,渐渐睁开了双眸,流光般的眼眸在此,间流转,仿若自然之气复苏,她观察着周围环境,这是身处何地?
暗红漆乌木鎏金宝象缠枝龙榻,榻的上方是龙纹玉坠以及宝蓝色的龙帐,身上所盖是宝蓝色叠丝薄衾,上面的祥云纹路与意欲腾飞的纹路清晰可见,还带着明显的水渍,闻入鼻间的,是熟悉的龙吟香和清爽的荷脑香的混合,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
倾城不敢再往下想,她只是小小的婢女,断不能如此,即便是这样想着,倾城却还是本能的转头,意欲看清楚对方的身份。
待一切明了,留给李绍明的,是倾城短暂的惊呼声,声音不大,也不甚刺耳。
紧接着,倾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幸好,完好无缺,只是因为躺在贵妃榻上而略显褶皱。
很快,倾城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快速的退开李绍明的怀抱和贵妃榻,连鞋都没穿,仓皇间跪在了李绍明前,叩头请罪道:奴婢昏迷至此,叫王爷照顾奴婢,奴婢万死难辞其罪,请王爷责罚。
李绍明暗自夸奖,理由在情在理,整个宁王府,能够让她睡在她榻上的人除了宁王府的主子还能有谁?她若是错了,那自己不是促使她犯错的人吗?小丫头倒也是有一颗聪颖的玲珑心!
照你如此说来,你污的又何止我的榻,你所触碰到的我的东西,你所处的都是我的地方,岂不都被你污了去?李绍明似笑非笑的看着倾城难得有些惊慌的模样,脸虽然红肿,但依旧带着几分清丽,在夜晚看来,好似一颗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百合花一样,叫他心里无端生出怜爱来。
倾城已然镇定下来,她心知李绍明乃存儒雅之风,现说话反倒不慌不忙起来,轻声道:奴婢罪该万死,还请王爷赐罪。
这宁王府,连她也非要距自己于千里之外吗?李绍明以为她能有些不同,其实还是一样罢,任谁都是如此,威严之时,天下人皆视他于猛虎,离他远远的,平和之时,天下人涌上来相邀荣宠,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这就是居于上位者的孤寂。
想及此,李绍明许久未语,倾城只得再次叩头道:请王爷赐罪
起来罢。李绍明淡淡说着,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说道:你病起未愈,却还这般请罪,如此,倒成了我刻薄了你。
淡淡的话语,透露出点点不悦之情,早已没了先前给倾城抚背的温柔,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倾城一时惊住,未曾料到李绍明竟变化如此之快,风度依旧,但却不复之前的柔声细语,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所言之罪全部洗去。
但无论他所体现的胸襟多么宽大,对自己与之他人有不同之处,他却还是王府中女人们的祸首,这一点倾城谨记于心,不敢忘怀。
倾城跪地未起,却是再次俯身叩拜,继而淡然道:奴婢身份卑微,王爷言重了。
第六十一章 求情
也罢,这整件事与你无关,到底全是我的主张,让你受了牵连,不必请罪。李绍明伸手虚扶倾城一把,示意她起来,而后又继续道:倒是今日下午聂主子无故罚你之事,我决定以失仪之罪将她降为贵妾,也好敛敛她的蛮横,你本就是我找来与我对弈的,很是无辜,但因我受了委屈,说起来倒是我的不对,稍后就赏些金银珠宝予你,以示补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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