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问道,“是何人?”
管家答道,“是位姓孟的年轻公子。”
明玉心头一跳,脑门上的穴道也急跳不停,拉了季芙要入里,对管家说道,“你去禀报三爷,我和季谷娘进房里。”
季芙可不想脏了这地,终于是将手挣脱了,“我还是快些回家吧,不然泥干了连衣裳都洗不干净,要挨骂的。”
明玉想着也是,总不能留她这未出阁的姑娘在这里沐浴净身,便没多留,临走时又让管家将井里冰镇过的西瓜给她。
下人进去报了齐琛听,齐琛吃饭本就不快,一听孟平璋来了,对他那日强逼明玉甚恼,不由吃的更慢,一口粥分嚼了十几下才咽入腹中,让他好好在外头晒晒。
等在门口的孟平璋倚在马车下,被这烈日照的头昏脑涨,偏等了许久里头还没人出来,不由自嘲,“我是不是该庆幸三少夫人没放狗出来咬我?”
坐在马车夹板上的清雪几乎笑倒在一旁握着缰绳的吴逢身上,“孟少您这是自找的,做了那样混账的事,还想人家好茶好脸么?”
孟平璋叹气,“清雪,我已后悔十几日,别再撒盐了。”
清雪笑笑,拿了扇子给吴逢扇风,“身边有冰块,真是好事。”
知她打趣自己,吴逢抿了抿唇,也没反驳。
孟平璋带着半颗谢罪的心,死活不愿回马车里,身体又并不结实,都快被热气蒸的晕过去,只听大门吱呀一声,抬头看去,终于是开了。站直了身想以绝佳姿态相迎,谁想里头却走出个泥人,泥人怀里还抱着个西瓜。
季芙瞧见他,只觉这人孱弱得很,面色青白不说,还瘦,个子又高,像拔高的竹竿立在马车前。想到方才齐府管家的通报,又想着明玉听后惊变的面色,顿想这人定不是什么好人。
孟平璋从那阴影处走了出来,笑道,“姑娘,这西瓜可否卖我?”
他自认为孟平璋的这副皮囊长的还行,斯斯文文的说话,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人,虽然瘦了些,却是清瘦,还算得上是好相貌。谁想话落,便见她眼里添了嫌恶和警惕,“不卖你。”
半句婉转也没就得了回绝,孟平璋被晒的脾气都暴躁了许多,顿时扬起嘴角,“泥姑娘,走好不送。”
“……”季芙瞪了他一眼,果然是烂人,道貌岸然!
见她俏脸气歪,抱着西瓜气冲冲走了,孟平璋这才痛快起来。清雪摇头道,“我就说孟少心智未开,总爱调戏黄花闺女。”
孟平璋不予理睬,自得其乐。
等齐府终于来人相迎,他又已被晒的没脾气了,进了里头,也不追责,横竖就料到他们会整治自己,他也认了。可齐琛竟连个借口也不找,请他坐下,就坐在主位上喝茶。
看的血冲头上,差点没摔了杯子,“无我,无你。你倒是心安理得。”
这屋里虽然有下人,但他忍了暴躁说了知情人才懂的话,下人并听不懂。齐琛看他一眼,屏退下人,冷冷道,“我早已说过,你我并不相欠,欠的人,唯有真正的孟二。”
孟平璋没力气跟他吵,手肘顶在桌上,扶额道,“你、你先让他们给我熬个解暑的。”
这弱得让人发指的身体简直是不想多待片刻,孟平璋暗叹一气,等任完通判一职,回京后吏部问及意愿,他当真能顺利去边城?
用过汤水,总算是好多了。孟平璋这才说道,“齐少夫人不在府上?”他蓦地笑了笑,“哟,趁着自家夫人外出,让个俏姑娘过来抱西瓜,你的日子倒是潇洒。”
齐琛当即沉了脸,“你若再纠缠明玉,日后便再无往来,齐孟两家势不两立。”
孟平璋一顿,十分惊异,“难道她告诉了你那晚……”
他知道明玉胆子大,可不曾料到她竟会将这种事告诉齐琛。事后越想越觉自己鲁莽了,严令让吴逢清雪保密,就是怕真害了她名声。没想到她竟与他不避讳到这种程度,“你不疑她?”
齐琛淡淡看他一眼,“我信她。”
孟平璋苦笑,“竟对个女人如此信任,匪夷所思。”
齐琛不予反驳,像孟平璋这种从出生便只有别人顺从他的,又怎会真将真心交付别人。在他眼里,女人又算得什么,更谈不上什么信任。只是在自己未遇见明玉时,也是如此呀。他倒是希望孟平璋快些成家,免得再去祸害别家姑娘。
孟平璋叹道,“上回我已决定安心做我这孟二公子,再不会纠缠。这次来,不过是例行公事,查访各州督察罢了,会停留五六日。”末了笑笑,“你如今已正式上任,可千万别让我捉到什么把柄。”
齐琛扫了他一眼,“不送。”
“……”
孟平璋气急败坏出来,暑气未消,步子还不稳当,颠着步子上了车,气炸,“赶快离开这混账地方。”
吴逢和清雪相觑一眼,这孟少,终于是被收拾服帖了。
齐琛回到房里,见明玉又在绣花,最是见不得她绣花,这东西少做些是怡情打发时日,可做多了,就是伤眼的事。过去便拿了针,拧眉,“总是做这些做什么?家里倒不缺这女工钱。”
“针不长眼,别伤了手。”明玉将它拿回,在布上起了两针,才放回篮里,“这些都是跟嬷嬷学的,还没动手认真绣。”
齐琛看她,“学这些做什么?母亲又不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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